你认识我吗?顾云风指了指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手臂的细微颤抖。 当然啊。许乘月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他平静而淡然地说着: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说这话,是在一家酒吧里。停顿几秒后许乘月笑了笑:为我打架。 没等他说完,顾云风向前一步毫不犹豫搂住他的肩膀,紧紧抱住他,像抱住失而复得的宝物。和半年前相比,他似乎又瘦了一点,相拥的时候手臂甚至有被肩胛骨硌到。但他的眼睛是明亮的,顾云风能从清澈的双眼中看见自己患得患失的神情。 我就知道,我还能活着看到这个世界。许乘月在他耳边轻声说。 离开研究所后,顾云风第一次觉得天出奇的蓝,马路很开阔,路边的树也格外有生命力。这半年来他一直怀抱着对未来的未知与纠结,过的很压抑。此刻终于长吁口气,所有压抑随风而逝。 半年前手术的时候并没有取出芯片?他一边开车一边问。他们也没想好怎么庆祝这个事情,而且许乘月才刚出院,人还比较虚弱,先回去休息更合适。 是啊,一想到取出后就不记得你了,特别不甘心。许乘月歪着头看了眼他,然后侧过脸笑着望向窗外。 听着这句话顾云风整颗心脏都快飞起来了,扬起眉毛,在等红灯的时候当着监控的面捧着许乘月的脸深情地亲了一口。 反正他没违章,被拍到也不会有人注意。 就算注意到了,那也没什么。 许乘月摇下车窗,路边开花的树落了叶也落了花,飘进车内落在顾云风的肩上。他把这些掉落的东西摘下来,然后轻轻扔出车窗。 那送到研究所里的芯片又是什么? 哦这个啊,这其实要感谢容姐。我把ai侦探的资料偷给她后,她的团队居然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完成了芯片的复制。 他其实不太想用偷这个字,但仔细想想似乎自己就是做了这种不怎么光彩的事。 那枚芯片本来是准备给江海用的,但刚一完成她就被警方带走了,后来在她的示意下,这样东西阴差阳错地给了我。许乘月接着说:手术前一个星期我就一直带着它,麻醉起效果前临时起意和主刀医生重新沟通了一下。 让医生不要取出芯片? 许乘月点头,解释说:让它永久地留在了我的大脑中。手术撤掉了连接的神经中枢和芯片的人造神经元,让芯片的内容变成我记忆的一部分。它不会再承担大脑的功能,但保留了那两年所有的记忆和情绪。 手术结束后对外宣称取出芯片,然后把复制的芯片交了出去。那个瞬间他终于找到了两全的方法,既可以拥有这两年的记忆,又能重新做一个普通人。 对我来说,只要那两年的记忆在,芯片在,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拥有同一段灵魂,拥有同一个身体同样的大脑。 记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记得我做出的每一个抉择。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许乘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梦里他化身为了警察,秉持正义,还寻求到了志同道合的爱人。梦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他因为昏迷而缺失的两年,被这种奇特的方式补全。 但与两年前不同,以前的许乘月对普通这个词怀有深深的不屑。他一直在追寻更高更深的理论和科学,看不见路边的行人,高耸的铁塔,遮阳蔽日的密云;也听不见心脏的跳动,远方的风声。 现在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在遭遇过一切后,坐在车里闭上眼睛,听着没什么感觉的歌声。 时间都变得缓慢。 到了许乘月家的小区后,顾云风在停车场停好车,替他开了车门。 顾云风每隔半个月会来一次,替许乘月收拾下房间,有时候甚至住一两个晚上。房子这种东西就不能空着,没有人气会显得特别冷清。他想伪造出一个一直有人居住的状态,这样有一天许乘月醒来,回家的时候不会看到一个冷冰冰毫无人气的空壳。 在之前的半年内,他去搜查了陆永的住所,最终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台保险箱,在里面找到了许乘月所说的,被自己丢下实验室的笔记本电脑。 那台电脑明显遭受过巨大撞击,四分五裂后用工业胶水重新黏合过,但打开根本用不了。带回局里后鉴定中心从电脑里取出了修复过的硬盘,令人安心的是,电脑外壳严重毁坏但硬盘能打开,还能查看到里面的内容。 可惜他们最终也没在硬盘里找到什么跟案情相关的信息,迫于无奈提审了陆永,没想面对这个被陆永翻了个底朝天的东西,他也只是一声苦笑,说自己被摆了一道。 想到这顾云风眼神温和地凝视着许乘月,欲言又止间环顾四周,望着半年没住人也没灰尘的房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