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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4)


顾云风哭笑不得地跟着他模糊的足迹,刚刚还为去看守所约会而不满,转眼就毫无原则地自己跑去见应邗了。关键是他一个人过去既进不去也见不到人,他现在就一大学老师, 跟刑侦队半点关系都没有,跟应邗也没亲缘关系, 谁无缘无故放他进去。

    往看守所的方向走去,地上脚印越来越稀疏,最后就只剩下许乘月一人的。

    他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这位救过自己性命的医生, 仿佛想在这个特殊时期知道些什么特殊事情。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注意到许乘月的手腕上空空荡荡,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戴那块内置gps装置和体征记录器的手表了。明明戴着手表能让监视他的人放松警惕,从而保持相对安全,也避免打草惊蛇。

    可现在许乘月毅然决然地脱下表带,无视叮嘱,毫不畏惧藏在角落里偷窥的那个人。

    他忽然发现即便他们共度生死,同一屋檐下生活,他也无法了解到许乘月的所有秘密和想法。而即便许乘月从生物学意义上并不能算真正的人类,时至今日,他也有了堪比人类的复杂情感和自我认知。

    这些复杂让他看不懂摸不透也彷徨不安。

    顾云风拿着黄琛开给他的探视许可,沿着许教授足迹的路线,走到看守所前。远远就看见许乘月裹紧自己的黑色大衣站在一颗枯树下,树枝上沾满雪,被负重压得摇摇欲坠。

    他清澈的目光穿透镜片望着灰色的楼,视线向上直至与天空平行。伸出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放进口袋里。

    顾云风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边,右手放进他口袋里,握住冰冷的手指。

    你想问他什么?他开玩笑地问:刚刚不是还不想来吗?

    鳞次栉比的枯木立在路边,整个世界的声音似乎都被雪淹没了,安静得只剩他们俩的呼吸。这不是到这里了吗,来都来了,就想问点什么。问他我来自哪里,问他手术成功时的感受,问他我醒来时,想到的是我心慈悲,还是满手冤魂。呼出的气体变成雾气,温暖着冰冷的空气。许乘月诧异地看着追来的顾云风,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在宽大的口袋里和顾云风十指紧扣:我也知道是怎样的结果,可还是不甘心。你就别进去了,我一个人去也许他更愿意说真话。

    应叔叔。许乘月轻轻弯腰鞠躬。应邗很多天没刮过胡子,身上有股烟味,印象中他很爱干净几乎不抽烟不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泡茶养身,更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乘月?

    看到许乘月的瞬间应邗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这激动很快被胆怯掩盖。应邗是那种气质不错的中年男人,年过五十依然气质儒雅,就是过多的加班加剧了他秃顶的进程,加上现在的严峻形势,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颓然和不堪。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他勉强地笑了笑。他现在属于审查阶段,除了律师基本和外界断绝联系。

    他们有为难你吗?

    也算不上为难。应邗叹了口气说:上周律师来过一次,就是一直重复问我些问题,我答不上来,只好沉默。

    提审了几次,我只能反反复复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我只是希望通过手术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他加重语气重复了后面一句。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许乘月打断他问。

    我只是个医生,治病救人而已。

    所以需要很多的试验者,来达成你治病救人的目的?

    试验者?他勉强笑了笑:你和他们一样,一直在问些我不太明白的问题。

    哪来的试验者?我只是正常手术而已啊。

    那我呢?我也是你正常手术中的一个?

    你是。

    应邗迟疑了一下,还是做出了肯定回答。

    许乘月轻笑了一声:那我颅脑内的芯片是什么?

    从应邗走进看守所开始,从他变成嫌疑人的那一刻,就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他不想成为罪犯,不想被人指点,不想失去自由。

    看着应邗逐渐变形扭曲的脸,许乘月身体向前倾,双眸直视对方。这样一个角度能体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无地自容。

    西子最近不太好。她很憔悴,人也不怎么开心。在她心中,你不是这样的。他坐在椅子上对对面的人说。

    而这里没有监控,没有窃听,应医生,你可以

    我只是一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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