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像突然找到借口似的说,“你受了伤。” “我们不是看过医生吗?” “有想好怎么同他们解释吗?” “即使一个月后回去,他们也会发现我挨了揍。” 一阵沉默过后,淮真盯着他受伤的手,建议,“你可以在小意大利放我下来,就是上次作别那边。我可以走路回家,这样不会有人猜测是你揍了我。” 西泽轻轻看了她一眼,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 淮真安静的等着他将车漫无目的的又开出两条街。 “我们有目的地吗?”她问。 “那位母亲将两个女孩从天使岛保释出来了。就住火车站附近。”他突然想起一个可供随时造访的好去处,“她们提出想见见你。” 想见我才有鬼了。淮真心里这样想。 她问道,“她为陈曼丽脱罪了吗?” 西泽摇头,“要一直在这里,等到那位父亲抵达旧金山。” “所以她的姑母承认她的侄女身份。” “她一口咬定她和自己弟弟小时候长得很像。” “但你们还是允许她被保释了。” “她交了一笔保释金。” 淮真猜,方女士大抵也还没搞清自己弟弟究竟有没有私生女。但不论是私生女,还是自己弟弟曾经登记了纸儿子,卖给堂会,她都必须得先替他认下来,免得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车靠近教会湾停下。路边是一栋极为罕见的维多利亚时期三层建筑,楼下出租作了自行车零件商铺,通往楼上的是一面小小的门,门铃旁贴着hotel的名字。 等待开门的几分钟时间里,不远处的架桥上,一列从旧金山始发不知开往何处的火车“呜——”地驶过。 很多年后,美国最便捷的城际交通工具已然变成飞机,火车不再是忙碌的现代人的出行首选,火车票价也急速攀升。火车出行也成为某种历史,供有钱有闲的人观景抑或缅怀。淮真仰头,望见一面面亮堂车窗,突然生出些向往。 风很大,连大地都在震颤。 西泽揣着手立在门边,仰头望着火车,不知说了句什么。 街上行人很大声的交谈。地面发出的一切声音,统统都被列车行驶的震动盖过。 上头匆匆下来个人,隔着分割成八块的窗户玻璃询问:“找谁?” 西泽从上衣口袋掏出警官证,“拜访二百一十四号住客方女士。” 胖得发红的房东拉开门锁,将两人带上楼梯,用法式英文大声抱怨:“每天都以为发生地震。” 老板是典型上世纪经济大震荡迁移过来的法国人,将旅店陡峭狭窄的台阶铺上一丝不苟的红毯,墙上挂着油画,间或两盏不怎么亮,却十分古典的雕花吊灯,显得沉重而幽暗。 二百一十四号就在楼梯转角。法国人怕惹上事,将他们带到门外,揿响门铃后,很识趣的离去。 刘玲珍穿着鹅黄色白蕾丝睡裙来开门。门打开那一刻,她实在有点懵。但仍侧身请两人进去了。 屋里几个女人正在吃着饭。旅店里没有厨房,食物是上面塞了很多乱七八糟东西的大热狗。一见来了人,所有人从饭桌起身,表情都很错愕。 方女士衣着很整齐,头发用发网网起来,碎花鱼棉白长旗袍,下面一双平底拖鞋。陈曼丽也穿了衬衫和卡其长裤,两人言行举止都十分止雅,但凑在一起,总有种莫名的局促。 西泽用英文向方女士简要告知来意。大致是说,移民局需确保你们一直呆在旧金山市区,偶尔会上门询问一些与陈曼丽及她父亲有关的问题,不要惊慌。 又往一旁一让,说,这是你说过希望见一见的美国华人女孩。 刘玲珍与她母亲相视一眼,方女士又看一眼陈曼丽,隔了好一阵才露出那种非常中国式的,很婉转的恍然大悟表情。方女士用英文说,“对对对,她似乎帮了不少忙?” 淮真突然感到非常尴尬。她几乎可以从她们语气与眼神交换里读出:我们互相之间连沟通都不能够,陈曼丽到底什么时候提过她?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如果实在说帮了什么,不过就是没有给陈曼丽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以及替刘玲珍买了一带卫生巾而已,不至于非要再见一面感谢的地步。 而且干什么非得挑两个人都鼻青脸肿的时候上门拜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