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勉强吊着命。要是吴桂花晚来一天, 他们两个是真的会没命。 他师父给他挡了不少刀,人家看他是个小孩子,也没有太为难他, 才让他有命撑到现在。 吴桂花去的时候, 小顺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这个饱历苦难的孩子, 即使在睡觉的时候, 眉头也是皱着的。 吴桂花看了会儿, 示意叶先去外面说话。 “田大壮的情况,你知道怎么样了吗?” 叶先摇了摇头:“我们的人去看过,已经不成了。” 吴桂花沉默下来, 她见过快死的人, 昨天上午她去的时候,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田大壮的脸色灰成那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一看就是将死之相。何况她带着小顺跑了,那些人必然会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只是那时候小顺一心念着他师父,她怕直说出来会摧毁这孩子的求生意志,才拖到现在。 她静了静,说:“不麻烦的话,找个地方把他葬了吧。我跟他相识一场,别让他死了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 这回叶先没推推阻阻的嫌她多事,很干脆地点个头:“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妥了。那这孩子,您准备怎么办?” 吴桂花看了看天色:“先让他养伤吧,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赶早去东掖廷一趟,劳你去三皇子那说一声,让他今儿个不用过来了。” 吴桂花收拾停当出门时,隔壁也亮开了嗓子:“冤枉,冤枉啊,皇上,冤---啊……” 她驻足片刻方转身离开: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又怎么样?说打落尘埃就打落尘埃,什么贵人不贵人,皇帝的一句话罢了。像小方,还是宫奴出身的坤道,前几天皇帝想封她为妃时,朝中上下骂声一片,这几天大伙眼睛都盯着废后一事,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小方已经作为一名低等妃嫔住进了后宫之中。要不是吴桂花教给李英娥那个法子,她现在已经调到小方身边做了她的大宫女。 凤宣宫也好,宫人斜也好,宫里的女人们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哪一刻翻覆。 出路口时,吴桂花往西边风荷苑大门口看了眼:果然如她所料,对面的岗哨已经消失,废后宫室那样严密的安保果然不是常态。 不过,听到院子里尖细的喝斥声,她心中明了:大约是内廷中派来监管废后的太监已经到位,也不知这位前皇后能不能在这些以往她看都不屑看一眼的下奴们手中撑下去。 西掖廷其实是有一些废妃的,吴桂花听人说过,那些被派来看管这些昔日高高在上主子们的太监宫女们,由于前程锁在她们身上,无法调任,无法升迁,出于对这些“过过好日子”的前主子们微妙的嫉妒,对她们都相当恶劣。甚至有很多人以折磨她们为乐,更有甚者还衍生出了不少说都说不出来的肮脏癖好。 吴桂花摇摇头,这宫里下作的地方多了去了。她只是个最底层的小宫女,即使听过一耳朵,也做不了什么,但刘喜妹和她的姐妹们实实在在地帮助了她,她绝不能忘恩负义。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大过天,无论如何,只要对改善她们的处境有帮助,希望再难再渺茫,她也要试一试。 大约是皇后被废,宫中大清洗仍在持续的原因,吴桂花从重华宫到东掖廷的这一路走得相当不平静。 盘查比平时多了一倍不说,有一回吴桂花还看到一群穿黑衣的太监只因为有个人从旁边过瞄了他一眼,就说他像刺客,要把他抓回去甄别。那太监最后连腰带上坠的银三事都献了出来,才被放走。 吴桂花认得这些穿着黑皮,戴无翅纱帽的太监,这是宫里最臭名昭著,号称死人都能刮出油的内卫。他们在她穿越过来的第二天,曾经押着刘太监回来过一趟,搜走了她房间里所有看上去值点钱的东西。 不过这些人一般只在犯了错的妃嫔和宫人面前出现,平时缩在东掖廷的某个院子,或是宫外的据点,一般人并不能见到。 现在连这样的内廷密探都能光明正大走在皇城的宫道上,皇宫的天,看来变得比她想象得还多。 到了东掖廷,已是午时。吃饭的时间,秦司薄一如既往地不知所踪,就连梅雪也不在她时常待的排房中处理公文,问过其他人,又是去后边的库房去了。 秦司薄这个职位负责宫中赏赐文薄出纳登记,看起来是个闲差,可在这种多事之秋,即使是她这里,也肯定会受到冲击。 吴桂花不着急,她本来就不是来找她们俩的,甚至替顾大姑带话的事,她都暂时放下了。她跟门房说了两句好话,把带来的“土特产”放下一部分,掉头去了御膳监。 这段时间她往来东掖廷也不是白给的,除了秦司薄和严掌案,很是发展出了几个谈得来的朋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