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父亲的担心全然落在纸面上。 当然这并非是对他为人的质疑。若许知雾中意之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男子,许父的言辞只会更为激烈。 “……小孜既是骈州时候沉静温柔地少年,也是京中雷厉风行的三殿下,然,于阿雾而言,你只是你而已,是兄长,是喜爱之人。小孜,你我同为男子当知道,一个男子待妻子与待妹妹是不同的。妹妹与你闹脾气,只需哄得她别哭就好,自有友人理解她,有父母满足她,且哄妹妹至多哄十几年,之后便有她的夫君包容她。若你一直如哄妹妹一般对待阿雾,恐怕总有一天会失去耐心……” “妻子则不同,不仅要哄她,还要爱她,理解她,知她所需,忧她所忧,因为待她嫁你之后,便是与你过日子,与友人联系减少,与父母也不常见面。一旦成亲,阿雾的天地里最多的便是你。若你待她关爱不够,令她不得欢颜,哪怕你是三皇子,也是我养了多年的儿子,也莫怪父亲将阿雾带回家中。” “小孜,父亲不愿与你闹到难堪的境地,愿你牢记信上所言,从一而终地待阿雾好。骈州一切都好,勿念。” 翌日一早,谢不倦换上朝服,去往宫中。 殿内还是那一声熟悉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次没有大臣上奏,众人便以为能早早退朝,谁知这一回出列的竟是三殿下。 他施礼道,“儿臣请父皇赐婚。” 满朝哗然。 朝中的大臣们有点心思的不在少数,或多或少也都试探过谢不倦身边的人,可谢不倦的近侍口风都很紧,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而个别知晓许知雾存在的人却都三缄其口,不曾对外说起。 前不久在谢不倦的生辰宴上,大臣门还带上家中出色的女儿,以期能入他的眼,可他什么表现也没有。许多人便当他是还未有成亲的打算,这也还好,他总要成亲的。 可…… 今日的三殿下难得穿了极正式的朝服,贵公子一般清雅随和的气质尽数褪去,他重复道,“父皇,儿臣已有心上人,还请父皇赐婚。” 这一次,朝上静下来。 皇上一步步从金台之上踱下来,走至谢不倦面前,伸手将他抬起,“可。” 退朝之后,大臣们走在白玉阶上,忍不住与左右谈起此事,失望的失望,喜悦的喜悦,神态各异。 而谢不倦此时正在皇上御书房之中。 皇上铺了空白的圣旨,才写下个开头,忍不住问他,“确定就是她,不改了?” “儿臣心意早定,没什么好改的。”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又不是小孩子啦。】 谢不倦想起昨晚阿雾的话,不禁垂眸而笑,原来阿雾被他这么问起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情。 皇上的笔尖便又落下去,一边写着,一边关心地问,“你们互通心意了?你不必担心唐突她了,是不是?” “会父皇,确实如此。她点了头,许刺史也回信应下此事,儿臣这才来请赐婚。” 皇上闻言笑起来,抬起笔尖,点了点他,“不倦啊,你啊你,明明贵为龙子,怎么在婚娶一事上如此小心翼翼?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女子没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儿臣以为父皇明白。” 皇上微微一滞,叹道,“朕懂。”他不再多说,接着写。 终于写完,皇上搁了笔,“再晾一晾,不倦你正好陪朕说说话。” 待谢不倦走近一些,皇上耳边还回想着他那句“儿臣以为父皇明白”,这话越是细想越觉不对,皇上便忐忑地问,“不倦,你可是……心里埋怨父皇?” 却换来一句毫不犹豫的,“儿臣不敢。” 皇上胸中略觉苦涩,“不倦,你怨父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