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苦无依任人欺凌的日子太苦了, 她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 苏仁唇角微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将手掌举到苏锦娘面前,仿佛一个字也不愿再同她废话。 苏锦娘喉头动了动,似乎要将那小瓷瓶交给苏仁,却在递过去的中途突然松手将瓶子往地上摔去。 苏仁哪会叫她如愿,附身轻巧一捞,那瓶子便稳稳的落在他手心之中。 他动作轻缓地自怀中掏出一条锦帕,将那瓶子周身擦了个便,这才揣进怀里,一边回身一边懒散地道:“本督也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是本督身上杀业太重,不是自己忘了别人也能跟着忘的,你若有心为我做些什么,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去光明寺斋戒祈福罢。” 早晨的时候陈青鸾还不过是劝告,如今这话从苏仁嘴里说出来,便是板上钉钉,无可转圜。 苏锦娘再也站立不稳,倚着桌边滑落,瘫坐在地上,傻傻地望着苏仁的背影。 那个她曾经,如今也愿意不惜性命护着的小弟,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呢。 苏仁前脚刚迈出听风小院,后脚就有下人麻利地将远门自外头落了锁——在厂督府里当差,若没点眼力见,怎么能活得好呢。 他缓步前行,同时如自言自语般说道:“来了多久了?离这么远能听到什么?” 话音刚落,身旁粗壮的古树后绕出一个人来,正是陈青鸾。 她笑眯眯地凑过来,对苏仁道:“难道我直接问,你就不会告诉我么?哪里用得到偷听呢。” 苏仁的面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一点,他一边将方才的经过告诉了陈青鸾,一边将那药瓶递给了过去,“改日等你有空的时候,就顺路捎给薛大夫,叫他查查这东西是个什么来路。” 陈青鸾接了后,也不好奇打开瞧瞧,而是直接收进了荷包里,又道:“我走南闯北好些年,也只听说过解忧散这一种药是能够叫人将前尘过往尽数忘了的,若这是真货,我就扣下了,正好抵了当时被你摔碎的那一瓶。” 解忧散是罗兰教廷不传之秘,可说是无价之宝,若是一个江湖骗子都能随手拿出来送给一个乞丐,那这世道怕是真要天下大同。 陈青鸾也知这东西邪门的很,既然苏锦娘当时要直接摔瓶子,指不定其中的东西只要闻到便会中招,所以回屋之后,又找了几块厚实的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这才收起来,预备明日便去找薛行之。 苏仁在书房中,手里拿了奏折看,等陈青鸾忙完了,随口说道:“光明寺那边,每月该送去的东西早就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若是以后京中情势有变,你也可以去那处暂时躲上两日。” 光明寺乃是京郊一处香火鼎盛的寺院,居于高山之上,有无数达官贵人会来此参拜。前门每日迎来送往,后门通往山间不知何处,平日里都是锁死禁止通行的。可如今看来,那后山上蜿蜒曲折,断断续续的小路,也许正是有心人预留下来的。 往日里也听他说过类似的话,然而具体到连该去哪里落脚都预备好了,这却是头一遭。 陈青鸾回过头来,看苏仁神色间一派平和,忍不住问道:“不仅留了她一命,而且还直接送去了安全的所在护着,难道她竟不是别人冒充的?” “她不是我阿姐,虽然她以为自己是。” “催眠之术?” 苏仁嗯了一声,肯定了她的说法。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苏锦娘”,并未刻意谎报自己的过去,一切有迹可循,便不难将真相查出来。她原本并不姓苏,而在自赎己身之前,在青楼内蹭有一个十分交好的姐妹。当年那女子身患重病时,她还一直在身边照顾着,不离不弃。 兴许那些幼年时的点滴过往,便是在这时候听来的。 二人分别之时苏仁年纪尚幼,记得的事情远没有阿姐来得多,所以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能对得上,就足够令人信服。更何况那女子情真意切全然不似作伪,就连审过无数奸诈人犯的刑官都不觉着她在说谎。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她被人迷了神志,将自旁人那里听来的过往全当做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只可惜,个性全然不像也就算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