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打湿了石榴的前襟,她听后也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什么。谁能、或是谁敢想象自己最亲近的人在背后这样算计自己。 许锦绣喃喃道:“那时怕是太子瞧上了我,想和许家结亲,能攀上东宫这棵大树自然是一笔合算的买卖,我这个女儿想什么到底算什么呢,这条命他们也都不在乎,就算我死了,本家里还有那么多女儿,凭着我和太子的情分,再嫁进来做个填房更是不难。” 石榴不知该说什么好。顺天府这么大,什么鸟都有。有人卖主求荣、有人将自己的妻子献给上方的官员,只愿自己仕途一帆风顺。许家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并不是稀奇事。可石榴却觉得很难受。每一个女孩儿不论美的、丑的、有才艺的、平凡的都期待美好的人生。可家族的使命背负在她们身上,命运又是她们岂可以强求的? 待哭过之后,许锦绣渐渐想明白了,她擦干泪,问宋仕廉道:“我还能活多久?” 宋仕廉长叹一口气说:“蛊虫食心肺本就极伤根本,如今听你道你已咳血,怕是已经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许锦绣的笑容悲恸极了:“如此,可能请医圣将我把蛊虫引出来?就算死我也想死个明明白白,我想看看梦中的那个少年到底是谁,他为何从来不来找我。” 垂死病人的愿望,宋仕廉向来都是慈悲的,他从自己的衣袖中点燃一支不知名的香,石榴觉得这个味道有些不好闻,鼻子内壁有些不大舒服,揉了揉还是觉得有些痒。 宋仕廉同许锦绣解释道:“这是嘉福寺的梵香,还是上一任主持留给我的,能诱出潜藏在人体内大多数的蛊虫。” 大概是心里作用,石榴也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可没敢说出去,怕大儒骂她。 不出一刻的功夫,许锦绣颈后的痣那里探头探脑伸出一只小小的虫,宋仕廉眼疾手快,忙的将它钳出来丢到茶杯里。 蛊虫遇茶便失了活性,僵直在水里。许锦绣怔怔的坐在那,好像如梦初醒,看着他们眼泪婆娑。 却什么也没有说。 已是药石枉然,回天乏术,宋仕廉此时此景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便独留了石榴在这同她说话。 石榴坐在她身边,轻轻抱着她,许锦绣的手搭在她肩上。 “我想起来了,石榴,我记起那人是谁。” 石榴将她抱紧:“娘娘。” 许锦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这么叫我,就叫我叫许姐姐吧。” “许姐姐。” “恩。” “许姐姐。”石榴喉咙哽塞了,她没想到自己幼时的同伴会嫁到天家,也没想到如今她便要死了。她还正值青春年华,本来应该有大把的时间拿去挥霍,可惜,这一切都如流尽了的沙漏,欲要戛然而止了。 许锦绣轻轻抚着她漆黑的头发,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问道:“石榴,许姐姐问你,你喜欢不喜欢杜若康?” 石榴竟不知她也知道这件事,她梗着脊背,欲要坐起来,却被许锦绣压住了。 “若是不喜,便趁早除了他,那日我去找朱延文,见他们二人在商议些什么,杜若康此人度量极小,你得罪了他,他必然记恨在心,虽然如今没有找你的麻烦,可终有一天得将这些条条款款还在你们任家。” 她轻轻抚摸石榴饱满的额头,说:“我没有什么能替你做的,如今你帮了我,我自得想些办法来还给你。若我以后死了,你也不要来祭拜我。如今东宫水深火热,谁知后头还会发生什么?” 石榴又是感激又是伤心,一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