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得吩咐,自然不敢靠近一看便心情不豫的天子。 宫人们对今上的心思揣摩得清清楚楚。 毕竟当今陛下虽然脾气算不上乖戾,却也不是性情慈顺温和之人。 能在她不高兴时说上几句话的,从前只有一位,便是昔日的东宫侧妃,今日的贵妃娘娘。 而近来,似乎又多了一位风头正盛的乐师魏郎。 斜刺里是叁人高的假山,怪石嶙峋,郁郁苍松夹道,尚有残雪堆积在树梢枝叶之间。 松柏不以时迁,乃是君子之树。 疏漏的日光自苍翠枝叶间落下,白的晃眼。 卫蓁蓁停住脚步。 或许是天性如此,轮不到她做负心薄幸之人。和卫琅置气,还不知道有没有气到他,她自己就心里不安起来。 “陛下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忽有人声响起。 靴子踏在积雪之上吱吱作响。惊动了满树雪水,纷纷扬扬落下来,如雨又似雪,更像叁月里春花柳絮坠落时那般不经意。 来人穿过松下残雪,怀抱松木焦尾琴,素白衣衫着身,不沾半点凡尘。 “您的心愿,如今还未曾实现吗?” 他又问一句。 “诶?” 卫蓁蓁愣住了。 长眉入鬓,眸若含星。 他又走近一步。 神色如同他身上衣衫一般纯白明朗的男子含笑对着她道:“臣是说,陛下可是又遇到让您不顺心的事情了?” “你究竟是何人?” 卫蓁蓁皱眉,下意识后退。 男子那双抱琴的手露在冷风中,被吹得发红。 呼出的白气打了个转旋即消失。可他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臣是魏叔玉啊。臣倒是忘了。叁百多年过去,陛下您肯定是不记得臣了。” 白衣魏郎又是扬唇一笑。 “但是没关系,臣记得您就好。” “你说话真奇怪,什么记得不记得的······我要回去了。” 卫蓁蓁踩踩脚下积雪,大不自然。 面前的乐师魏郎,似乎同司天监中的老道士一样,一眼能将她看个分明。 “冬日路难走。陛下难道还记得回去的路吗?不如让臣陪您走一会儿。” 魏叔玉立在原地,几乎与灼白的日光融成一体。 卫蓁蓁看着他脸上的笑,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何况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您不高兴,是因为和兄长闹别扭了吗?” 他落在卫蓁蓁后面。 隔着半步,不远不近。却一句道破她心中所想。 “你怎么知道?” 卫蓁蓁脚下一滑,险些被薄冰滑倒。 可小臂处被身后人稳稳一握,她只踉跄一下便平安无事。 只是握着她小臂的那只手,原先是抱着松木焦尾琴的。 倒霉的是那柄琴。 道旁残雪下日夜融冻的层层薄冰磕到琴面上,绷得一声闷响。再捡起来时,原本完好的琴面上便磕了一小角。 “这······” 卫蓁蓁觉得可惜。 那琴看着十分难得贵重,也不知宫中匠人能不能将琴面修复完好。 魏叔玉将琴捡起,小心擦去上头的脏污,又轻轻抚了抚上面的残缺之处。 “无碍。反正臣也用不到了,陛下无需忧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