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说想的多了,林乱就不怕了,就像一条很静的路,你第一次走的时候很怕,但是不得不天天都走,当这条路成为你的日常,总有一天你会习惯到忘记害怕。 死也好,疼也好,都不是不可以忍耐的事情,连虫子也可以忍受。 他死掉了什么都不知道,他生病了可以哭可以喊疼。 但是娘亲没有他要怎么办呢?谁陪着她呢? 一个人肯定会寂寞的吧,碎衣又是个混蛋,从来不肯好好待在娘亲身边。 然后,碎衣没有他要怎么办呢?他从来就没有朋友,脾气又坏,不爱吃青菜,周烟又从来不管他,没了林乱以后把青菜丢到他碗里,他一点点都不会碰的。 刚找到的爹爹要怎么办呢?娘亲说了,他找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 叶战,叶战好像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阿撒洛是个小傻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新交的朋友还没有熟悉呢。 他的小马要怎么办呢?他的喵喵要怎么办呢? 林乱忧愁的就又是这些了,他想来想去,总没有什么好办法,索性就不想了。 现在阿撒洛看着他,说,你要死了,他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担忧,担忧娘亲一个人的时候会掉眼泪,那样多让人心疼。 他虽然是个小混蛋,不肯给周烟做活,老想着玩儿,但是他知道心疼娘亲。 一个人最讨厌了,林乱讨厌一个人,尤其是冬天,屋子里生起了炭火,烤着手的时候,身边没有娘亲的小宝贝叽叽喳喳的给娘亲看这个看那个,娘亲一个人烤着手,屋子里那么那么安静。 这样太怕人了,谁跟娘亲说话呢?娘亲做的那么小点心要给谁呢? 林乱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阿撒洛也不催他,安安静静的看着林乱。 阿撒洛有点茫然,他出来的这些日子学了很多东西,他在战场上已经了解了死亡的含义。 但是当他知道了,林乱也会死之后,突然就有点闷闷的,他这辈子,最常感受到的就是疼痛,见到的都是肮脏、丑陋跟衰老,后来他遇到了林乱,冬日里,雪一直下,红灯笼,灯下唇红齿白的少年,一切都美好的像是画一样。 然后这幅画,触碰了他一下,是温暖的。 然后他就像找到了目标,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像是匕首撕裂了什么一样,他撕裂了泥潭一样死寂的日常,脱离了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生,疯狂的追逐这丝温暖。 然后他得到了比想像更多的东西。 多的像是梦一样。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他,梦的源头,要碎了。 阿撒洛看着林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悲伤到深邃,在他了解这种感情之前,他就已经先感受深刻了。 然后他听见林乱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 “是啊,你要记得我啊。” 林乱这样轻松,阿撒洛忽然就打破了迷茫,他点了一下头,甚至还微微对林乱笑了一下,温顺的像一只小犬。 他还不懂什么,但是他在成长。 而林乱就有点忧伤的操心着他的娘亲他的碎衣他的爹爹他的朋友他的小马他的喵喵。 第119章林家幼子 “首领,西边捷报!夷人已经溃败。” 大账账帘一直开着,斥候不断来去,报告着战况。 每个人都紧张忙碌而又井井有条,像蜂巢里来来去去的蜜蜂,腰间带着弯刀,见人出鞘。 碎衣虽然还年轻,但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时候不短,他在战场上总会很亢奋,精神一直紧绷。 他很享受这种状态,就像一场紧张而刺激的赌局,输了,运气差点,说不准命都搭进去;赢了,土地、马匹什么都有。 这时候,碎衣的精神状态其实与赌徒很相似,不同的是,碎衣比他们玩儿的更大,肩上的东西更加沉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