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没有再追究,看了看黑漆漆的外屋,向张丹英问道:我妈呢? 她她出去散步了,一会儿就回来。张丹英犹豫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 崔大哼了一声,看着她一副闪躲的样子,也跟着不高兴起来:怎么,你还在怨咱妈? 没,没有张丹英低下头,捂住了袖口。 这个时候,陶泷才注意到,张丹英袖子下面的手臂,露出了一块块淤青。 我妈那都是为了咱好。你说你一天天正事不干,出去鬼混啥?家里洗衣服做饭都等着你,儿子也生不出来一个,你咋还好意思往外跑?崔大喝完水,又往床上一趟,开始数落起张丹英。 张丹英胸口起伏,像是紧张害怕,又像是有些不服气,等崔大说完了话才敢插嘴:我那是做生意,还不是为了给家里赚钱。你看家里的东西,桌子板凳,电灯电视,都是我赚回来 赚钱赚钱!你没完了是不是!崔大怒吼着从床上翻身跳起,打断了张丹英的话,你还没被打够是不是!几天几天不着家还有理了!赚什么钱需要跟那些男的眉来眼去的!你还嫌别人笑话我不够,还嫌村里闲言碎语不够是不是! 张丹英吓得一个哆嗦,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小声辩解:我那是正经地做生意,男的女的都有,大家都是正经干活 你还想着出去!还想那赚狗屁钱是不是!崔大气得一巴掌把张丹英扇到地上,气得还不够,打开了衣柜,拖出一个大箱子。 箱子一打开,陶泷有些发愣。 不过想起张丹英说的那些话,也算正常。 箱子里装了一件碎花裙子,一套看起来干练的职业装,以及一顶在三十年前绝对新潮的波浪卷发。 这几样东西,都和两人身上的粗布衣裳,衣柜里折叠好的适合干活的灰蓝色调格格不入。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女性的衣服早已不再像旧时代一样保守,而是开始追求起了美。 这是女性自我意识崛起的一步。 但这些东西,在古旧传统的湖水村里,就是放荡、不老实、勾引男人的代言词。 崔大面容扭曲,一把把箱子里的衣服抓了出来,在张丹英的面前两三下撕成了碎布,又把假发扔到了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崔大气愤地穿着粗气,看着一旁张丹英痛哭的模样,这才舒服了些。 我告诉你,老实在家呆着,别再想出门搞些乱七八糟的了!崔大在原地气喘如牛,呼着气警告着张丹英。 也许是过于气愤,这个劲儿过了以后就特别疲惫。 崔大再次疲惫地躺上了床,没有再理会蹲坐在地上发呆的张丹英,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崔大身体里的陶泷冷冷地看着这件事情的发展,大概明白了这个家庭的矛盾。 但这一切,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被困在崔大过去记忆里的一个过客,除了客观地看着事态发展,什么事都做不了。 保持清醒积蓄力量,争取在时限之内打破幻境,才是陶泷现在该做的事情。 只是,陶泷心里从一开始就有个一个疑问。 他为什么会附身在崔大身上,而不是张丹英的身上? 苗蓉蓉并不知道中了回梦汁效果的不是顾舟山,而是陶泷。如果知道倒霉的是陶泷,她才不会这么着急,这种害人性命的恶人,自作自受自寻死路最好,不值得被救。 但她忧心着顾舟山,于是在保证水鬼没有离开她的视线的情况,尽可能快地朝着崔老太家的方向跑去。 也不知道哪个水鬼是不是认识这条,在它仍是人类的时候曾无数次经过的道路,越接近村子,他就越激动愤怒,液体组成的胸腔中发出的怒吼声就越强烈。 暗淡的天空中闪过几丝稍纵即逝光亮,隐隐的雷声和水鬼的怒号相互呼应。 雾气一下子就重了起来,几乎将村子外面的整个世界都掩盖住,只剩下这一块小小的地盘,等着瓮中捉鳖。 还好苗蓉蓉已经跑进了村子,她从之前刻意留出来的小道迅速飞掠而过,三两步便跑到了崔老太家屋子的墙下。 一直萦绕在苗蓉蓉身周的阴冷之气突然消散了一些,她有些麻木的手脚也逐渐回暖过来。 是崔老太这些年在屋子里放的那些布置起了作用。 水鬼跟在苗蓉蓉的身后,但当靠近这套眼熟的房子时,却怒嚎着停了下来,没有再靠近,反而在没有布置陷阱的远处爬来爬去,在浓郁的雾气里四处游移。 它发出的声音阴冷低沉,明明是恨极了的样子,却半点不肯向前一步。 但这个水鬼,并不像是发现了陷阱的样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