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慎依言躺在被褥上,两手枕在脑后,一动不动。 “把衣裳脱了。”她再次说道。 桓慎嘴角紧抿,语气冰冷,“我失血过多,没有力气,劳烦嫂嫂亲自将行之身上的衣衫解开。” 卓琏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斥道:“你别忘了规矩!” “什么规矩?哪条规矩?大周朝的律文可没说不让亲人帮忙换药!既然你觉得姓齐的品行颇佳,而我卑鄙无耻,又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卓琏没料到事情竟会牵扯到齐鹤年身上,一时间眉头皱得更紧,她不想跟桓慎争执,但年轻男子如同倔驴一般,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根本不讲理,就算她费尽口舌,依旧说不通。 “若你不配合的话,我去把娘叫来,除她以外,家里没有谁能弹压住你。” “你去便是。” 桓慎嘴角一扬,俊美面庞上现出几分讥讽,仿佛在嘲笑卓琏的虚张声势。 打从成为酒坊掌柜那天起,卓琏就没受过这种气,偏生碰到了这种泼皮无赖,完全无从下手。 “桓慎,你能不能安分些?到底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出来,也好过一再折腾。” 卓琏早先喝了天麻水,偏头疼的症状缓和不少,岂料这会儿又发作了,连绵不断地刺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面颊唇瓣上的血色陡然消失。 “你怎么了?” 男人立时坐直身子,凑到近前,见她面上痛色越发浓郁,斩钉截铁道:“我派人去请大夫。” “无妨,这都是老毛病了,吃了许多苦药都没有用,去医馆还不如在家歇着,只要你少气我就好了。” 桓慎冷哼一声,带着糙茧的手掌隔着一层布料按在纤细脖颈上,卓琏的身体无比僵硬,彷如中了定身咒。 “你不必管我,先回房吧。” 粗砺手掌一下又一下揉按着肩颈,缓解了肌肉的酸胀,她后枕部的疼痛虽未消散,却比刚才强了许多。卓琏瞠目结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桓慎,她没料想青年会如此温柔,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由于太过震惊的缘故,她忘了挣扎,等回过神后,才按住了他的手。 “躺好。” 瞧见那张苍白的面庞,就算桓慎憋了一肚子火,也无从发泄,要不是怕吓坏了卓琏,他真恨不得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揉入骨血之中。 只要桓慎配合,换药也算不得难事,卓琏很快便收拾妥当,转身离开了。 * 桓母跟瞿氏的身体都算不上好,她二人境遇相似,早年养尊处优,后来遭逢巨变,即便咬牙扛了下来,心神筋骨仍旧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要是不好好调理一番,等年岁渐大,病症怕是会一桩桩找上门。 卓琏心思细密,考虑到这点后,便准备酿造药酒,给长辈们调理身体。她脑海中的酒方数量虽多,但对于日渐衰老的妇人而言,须得选用最温和的品类,否则脆弱的脏腑根本承受不住刚猛的药性。 挑来选去,最后才定下了黄精酒。 现在天气虽已转暖,但上山采药费时费力,卓琏要照顾桓慎,实在脱不开身,便将需要的药材写在纸上,吩咐丫鬟前去采买。 顾名思义,黄精酒的主料正是黄精,必须用足四斤,余下草药的分量亦不算少,天门冬去心三斤,松针六斤,白术四斤,枸杞五斤,全都生取,无需晒干。 青梅雪莹没出宫前,从未做过这种粗活儿,等她二人将药材拎回来,天都黑透了。卓琏将草药放在锅中,倒了三石桃花水,用大火熬煮了整整一夜,原料早已软烂成泥,其中最为精华的部分也溶于汤水中,化为淡蓝色的药汁,最开始只是微微泛苦,到了后来,苦味愈发浓郁,闻起来直冲鼻子。 翌日一早,桓母帮着卓琏将药渣过滤干净,瞧见儿媳青黑的眼眶,忍不住劝道:“我早就说过了,身体为重,你跟慎儿都倔强的很,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磨刀不误砍柴工,黄精酒有延年的功效,还可变须发、生齿牙,前几日您不是说牙齿松动吗?多饮些药酒,症状也能减轻几分。” 桓母没想到琏娘是为了自己忙活,涌到喉间的话又被咽回了肚子里。 滤过的药汁色泽澄澈,不显浑浊,卓琏将品相上佳的胭脂糯倒进盆中,搅拌均匀后上锅蒸熟。 蒸饭时,苦味四处弥漫,甄琳桓芸两个凑到厨房边上,小手不住扇着,问:“嫂嫂,您做的是何种吃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