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是什么要紧事, 只是臣的一点私事。” “哦?”胡亥低头翻着袖口,道:“那你在章台殿稍候,等朕这趟出去回来,再说不迟?” 皇帝虽然问得和气,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已有拟定的行事日程。 蒙盐道:“喏。” 胡亥一点头去了。 夏临渊追上来, 小声道:“那蒙盐不会是要背后告臣的状?这陛下可得为小臣做主……” 胡亥笑道:“这么说来,你还真做了什么值得被告的事儿?” “怎么可能!”夏临渊昂首挺胸, 傲然道:“小臣清白良心、坦荡胸怀, 事无不可对人言!”后面这一句,是学得皇帝从前的口头语。 胡亥被他逗得一乐, 敛容低声道:“那项氏子的事情,也跟谁都能说?” 夏临渊立时蔫了,委屈道:“这不是陛下要臣去办的么……” 在君臣俩的闲聊声中,马车停在了夏临渊的府邸门口。 而项羽就囚禁在府中地牢里。 当初为了造这地牢, 胡亥特意给夏临渊划了城西一大片土地作为府邸,对外则宣城是给抱鹤真人夜观星辰的处所。 至于抱鹤真人究竟有没有夜观星辰,那谁会关心呢? 夏临渊在前引路,先到了堂屋。 仆从奉命领了夏临渊的义子来,那是一位只有三岁的男童。 夏临渊低声道:“这就是那项氏子。” 胡亥盯着那孩子——其实不用夏临渊开口,眼前这小男孩,虽然五官还没长开,可是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的小项羽,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有几分像。 近看,那一双重瞳,宛如其父。 胡亥点点头,道:“好生养着——咱们去瞧瞧你院中的宝贝。” 穿过夏临渊掩人耳目、烟雾缭绕的炼丹室,开启二进院的两道铁门,才是僻静而又戒备森严的后院,正中的假山之下,就是关押项羽的地牢——也有重兵把守。 夏临渊道:“每日早晨,臣会按照陛下所吩咐的,让项羽出来活动一番,但是戴着手铐脚镣,还有郎官把守。”又道:“陛下,您稍等,臣叫底下看守的人,先确保陛下安全。” 胡亥盯着假山中心黑黢黢的入口出神,点头由夏临渊安排。 假山底下的地牢,又是三重铁门层层隔断,项羽就关在最里面。 这湿冷黑暗的地牢,叫胡亥想起从前在广陵府的遭遇。 只不过那时候,胡亥是阶下囚,项羽是王者。 十余载天翻地覆,再相见,俩人的位置已是掉了个儿。 项羽独自坐在木板床上,面朝墙壁,听到动静,缓缓回过头来。 在郎官举着的火把照耀下,项羽和胡亥彼此看清了对方。 在胡亥看来,项羽比他想象中的状况要好,没有太瘦,双眸也精神,如果不是半白了的头发,如果不是他戴着的手铐脚镣,眼前的项羽简直跟曾经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并无不同。 项羽也盯着胡亥,直盯到双目发涩,这才冷哼一声,道:“我当是为了什么,这么紧张得把我锁起来——原来你这胆小鼠辈!” 夏临渊忙拦在两人之间,道:“陛下……” “无妨。”胡亥微微一笑,项羽肯开口——哪怕是骂他,那也比他拒绝交流要好。 项羽眯眼盯着胡亥,似乎是越看越来气,闷哼一声,一跃而起扑过来,却听“吭啷”一声,人已经被拽倒在床边上。 胡亥这才看清他手上的手镣脚铐由铁链连到墙上,凭人力是挣不脱的。 “咳,”胡亥道:“夏临渊,你先下去,朕与项王单独说话。” “这……” “去。” 一时地牢里只剩了项羽与胡亥两人。 胡亥就站在离项羽最远的门边,徐徐开口道:“当初你乌江自刎,世人都以为你死了,这么多年来,倒是唯有一个范增到江边祭祀过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