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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悠远之原(1)


虫吓得哭出来时,她可以毫无畏惧的拿起叶子把毛毛虫弹得远远的;加了几十种调味料、没人敢喝的怪味饮料,她也能捏着鼻子一口喝乾;被大人警告不可以随便爬到高高的树上,她还是冒着会跌下来和受伤的风险爬上去了。

    爬树的那次,果不其然,因为脚下的枝干太过细瘦,无法承受她的重量,让她摔下去了。手臂和腿都有不少擦伤和瘀伤,爸妈视她如宝贝,心疼之馀也捨不得骂她,只罚她禁足一天。

    那天,郑向悠在房间陪了她一整天。

    「那棵树的枝干光看就觉得脆弱,你干嘛硬要爬?」

    「因为他们说我不敢啊!那种程度而已,我才不怕呢!」

    郑向悠叹了口气,用力压她的瘀青,她痛得弹起身子,噘着嘴抱怨。「很痛的啊!」

    「既然知道很痛的话,下次就不要去做。」

    「这种程度的话根本无所谓,毕竟对我们来说根本没差别──」

    又不是花葬。

    她差点就要说出口了,但看到郑向悠垂下的眉毛,赶紧住口。

    只有花葬会影响人的去留,她曾在寓言书里看过,听说有些世界的人是不会随意消失的,会因为年老、病痛、受伤而死亡。那对她来说是十分遥远的世界。在她的世界中,就只有花葬而已。

    就连现在一被压就疼到不行的瘀青,还有碰到水就会像电击般疼痛的擦伤,到了明天也会全部消失,不留一点痕跡,彷彿从没发生过。

    所以她才不害怕。不管遭遇了什么事情、留下什么伤痕,最后也全部都不会留下。她不明白周围的人为何总要如此大惊小怪,明明只是些马上就会不见的小伤,何必如此担心?她不理解郑向悠为何垂下眉梢,只知道自己只要用蛮不在乎的口气提到花葬,郑向悠就会难过,因此她住口了。

    「芷远,你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虽然很快就会好了,但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郑向悠语重心长的说。

    周芷远舔舔乾涩的唇,没回话。这不是她第一次衝动说出这种话,也不是郑向悠第一次警告她。

    大约一个月前,她没看清楚水深标示,跳进一个比她高出太多的池子里,不仅差点溺水,昏迷了两个小时,还因为全身湿淋淋的却没有即时保暖而失温感冒了。

    躺在床上的周芷远因为不能下床而无聊的摆动手脚,不断把棉被踢得掀开。

    「不要再踢了,会着凉,又要再多病几天。」郑向悠不知道第几次帮周芷远盖好被子。

    她不听劝,甚至加大动作,让整个被子都滑到床底下。

    听说别的世界的人会因为病情加重而致命,但这种事情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无所谓啊,反正不管病几天,都不会因为这样就花葬吧。」

    郑向悠愣住,帮她把被子捡起来的动作也停了。

    「……芷远,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事实而已,有什么好不说的。」周芷远鼓起腮帮子,不满的回道。

    「有些话就是不能随便说啊!」郑向悠把棉被扔回地上,加重语气怒吼道。

    他很少这样大声,周芷远吓了一跳,但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想认输,临阵屈服不是她的风格。

    「那这话就不是那些『有些话』啊!因为这种事情大惊小怪,以后还怎么面对花葬?我们可是突然就会消失的啊!」

    「那是两回事!突然就会消失和好好保护自己,完全就是两回事!怎么可以因为不会花葬,就随便让自己受伤生病,还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周芷远是第一次看到郑向悠如此生气。郑向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整个身体都跟着上下喘息,如此拼命的样子,让她即使不服输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郑向悠见周芷远不说话,也收敛了自己的怒气。「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好。」周芷远小声的囁嚅。

    郑向悠把棉被捡起来盖回周芷远身上,她好好窝着,不再拳打脚踢。

    「抱歉。」郑向悠说。

    「嗯。」周芷远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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