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田复又上车,那老仆再次甩起鞭子,旧马车吱呀呀往官道去了。 师雁行紧了紧厚重的狐皮斗篷,在原地站了许久,一时感慨万千。 李金梅不解,在后面嘟囔道:“掌柜的,这老匹……” 胡三娘子一个眼神过来,她立刻改口,“这老大人之前对您和小柴大人不敬哩,险些坏了大事,是敌人,您怎的还来送他?” 若要展现大度,大可以在城门内相送么,还能有人看得见。 这大冷天的,都出城好几里了,荒郊野岭半个人都没有,图啥呀! 师雁行亲眼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飞雪中,隐隐有种感觉:这可能是她跟冯田最后一次见面。 “就算是敌人,也有可敬可爱之处。”师雁行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瞬间鼓胀了肺腑,叫她的头脑越发清醒。 这世上,知己好友难得,值得敬佩的敌人也难遇。 其实真要说起来,她跟冯田是很有点相似的,都在各自的领域分外执着,虽死无憾。 但他们也不同。 冯田更像是堂吉诃德式的人物,莽撞而孤独,不为世人所理解。 “走吧!” 师雁行最后往冯田消失的方向看了眼,不再留恋,转身上车。 可我不一样,她默默地想,我会拥有一切……并全身而退。 相较李金梅的不解,胡三娘子倒有些理解师雁行的心情。 早年她还耍相扑时,曾遇到一位很难得的对手,一度难分高下,两人性情颇不相投,每每见面必生口角,视彼此为劲敌。 可后来得知那人发生意外,再也不能做相扑时,胡三娘子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惋惜和难过。 已是腊月二十一,师雁行和柴擒虎的婚期就在腊月二十七,朝廷挂印放年假的第二天,方便招待宾客。 月初沥州知州杜泉进京述职,主动给师雁行偷偷递了封信,大意是已经与新任知州交接完毕,又恭贺她公爹高升、她大婚云云。 师雁行当时就对着柴擒虎笑,“这可是沾了你们家的光了。” 杜泉素来高傲,纵然之前知道她与柴擒虎定亲,可当时的柴振山不过寻常武将,也只是热络有余,亲近不足。 如今柴振山一朝荣升节度使,权倾一方,那些所谓的“矜持”“隔阂”,也瞬间化为乌有,亲热好似一家骨肉。 所以说,人多现实啊! 想要别人重视,就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柴擒虎不爱听这话。 “什么你家我家,以后都是一家!” 师雁行哈哈笑起来。 柴振山临走前,还巴巴儿盼着给自己当爹呢! 差不多前后脚,沥州通判周斌和夫人也打发人送了信和贺礼来,很低调,伪装成探亲的商人悄默默进城。 这段时间庆贞帝雷厉风行,发作了不少官员,也着实抄了几家,大大充实了国库,各路官员皆是风声鹤唳,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也越发不敢对外结交。 正好师雁行也想让自己和各路官员的往来行在暗处,一来防备来日被人拿捏,二来敌明我暗,即便有事也方便应对。 正如之前她和董康的关系,若一早就张扬开,董康也就不能向自己暗中透漏了…… 相较杜泉,周斌和师雁行的关系要亲厚多了,说话也更真诚随意。 他说年前已经亲眼看着杜泉与新任知州交割了,那官儿还不错,很是上道。又附上新任沥州知州的姓名、籍贯并过往履历,甚至连家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