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雁行站起身来,对冯田行了一礼,“非常时行非常事,还望冯大人体谅。” 冯田板着脸道:“做都做了,还说得什么漂亮话。” 师雁行非常体谅他的这点怨气,毕竟再怎么硬朗也是个老头儿了,冷不丁被人“绑架”,没吓出个好歹来就不错了。 生气也应该。 稍后茶水上来,冯田才要说不吃,师雁行便亲自打开壶盖与他看,“是竹叶茶,只取了雪后竹叶晾干后炒制而成,清冽非常,并不逾制。” 冯田探头看了,这才罢了。 眼见冯田不是那等爱拐弯抹角的,师雁行索性也不跟他耍花样,各自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道:“大人似乎对我经商颇有微词。” 冯田冷着脸道:“明知故问,大禄有文,官员不得经商!你虽非官身,到底跟那小子订了亲,也该避讳着。” “只是定亲,尚未成亲,”师雁行反驳道,“大人既如此公正严明,为何这会儿就急忙忙参奏?多少有些牵强附会。” 这年月,但凡订了亲,基本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在外就是一家了,故而一听师雁行这近乎泾渭分明的划线一说,冯田直接就愣了。 之前柴擒虎嚷嚷得世人皆知,任谁看都是早晚的事,他还真没想过这么多。 “你想悔婚?” 若婚事果然不成,参奏柴擒虎与民争利一事自然就名不正言不顺。 与这类人打交道,最忌讳顺着他们的思维走,一定要在一开始就掌握主动权,把节奏拉到自己这边。 “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师雁行不买账,似笑非笑看着冯田,重复了方才的话,“我与柴擒虎并未成亲,大人便急忙参奏,是否有诬告之嫌?” “荒谬!”冯田也不是容易被带节奏的,“你二人虽未成婚,可六礼已然过半,又时时在一处,外人早已视你等为一党,你做买卖,难不成他们不卖柴擒虎的面子?” “大人!”师雁行骤然抬高声音,还是死死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请回答我,依照大禄律法,人尚未有过便妄图加以惩治,是否有诬告之嫌!” 第一个回合必须要掌握主动权! 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压住冯田的气焰,将他摆在一个“有污点”的位置上。只要成功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后面的一切自然就有了缝隙。 冯田也没遇到过这样纠缠不休的,似乎只要自己不正面回答,她就不会进行下一步。 他看着师雁行,师雁行也看着他,眼神不躲不闪,沉静而富有压迫感。 若再寻常,但凡冯田这么看着别人,要不了多久,对方便要败下阵来。 可今天,他遇到对手了。 隔壁的三兄弟都是一般姿态: 侧身紧贴墙壁,耳朵恨不得塞到墙缝儿里去,妄图听清隔壁在说什么。 “大师兄,你听得清吗?” 田顷小声问。 宋云鹭摇头,又问因为坐着而更矮一截的柴擒虎,“小师弟?” 柴擒虎也是摇头。 三人整齐地无声叹息,继续听。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见陷入僵局,师雁行决定再加一把火。 “冯大人身为御史,理应秉公执法,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这等道理难道不懂么?柴擒虎刚立功归来,冯大人非但不思引为表率,反而在这个时候行颠倒黑白诬告之事,助长奸臣张党气焰,视朝廷法度为无物,此为不忠!将黎民悲苦抛之脑后,一味成全自己不畏强权的姿态,此为不义!” 她的语速飞快,那冯田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兜头扣了不忠不义的帽子,登时又羞又气又恼,“放肆!胡言乱语!” 他一张老脸微微扭曲,因为愤怒而有些可怖,但师雁行并不退缩。 她非但不退,反而离开桌子,从侧面又进了一步,几乎与冯田面对面,用丝毫不低于他的音量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那么冯大人,请你亲口告诉我,你昨天的所作所为该作何解释?身为御史执法不严,胡乱参奏有功之臣,是否有诬告之嫌!” 与人论战,气势重要,身量也很重要。 这么多年过去,师雁行已经长得很高了,中气十足,面对冯田也丝毫不惧。 两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对视许久,冯田满脑子都是她刚才掷地有声的“不忠不义”,心思不知不觉乱了。 不忠不义? 荒谬! 我是忠臣! 可她说的好像也没错,他二人确实尚未成婚,我…… 冯田的视线开始游移,不自觉眨了下眼睛,再开口时,已不似最初那边底气十足了。 “这么多年来,老夫一心为国,从未有半点徇私……你二人虽未成婚,却也早是夫妻一体,不过早晚而已……那张党……” 一直绷着弦的师雁行终于可以在心里偷偷松口气。 成了! 在连续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