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认为是这房子的大管家,但另一方面我甚至都不算是个人。 既然连人都不算,那法律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约束力,于是距离我厚着脸皮非法入侵在这里定居,满打满算也已经一百余年了。 我不知道自己生前是男是女,因何而死又为何从黄泉脱逃。反正做了鬼之后,没有口腹之欲也没有同伴一起玩,其实真的挺没意思,我只能指望着跟看八点档肥皂剧一样观察人类的情爱生活来消磨消磨时间。丰富自己身为一个死鬼的情感知觉。 谁知道我做鬼都运气这么差,这房子的主人个个都是奇葩。 一百多年来,这房子已经换过三代主人。人类不知道,鬼也有感情需求。 第一任主人是个老先生,他大抵是挺有钱的,但又不是世间常见的那一类有钱人,他常年穿一身长袍,饮食简单,仿佛跟我一样没有口腹之欲,经常捧着各种各样的书窝在书房里不动弹。我仗着自己无形无色,老是坏心眼飘到他躺椅上,代替风扯扯他的长袍下摆。 我就这样平淡无聊地陪他度过了五年,直到他去世。 临死前他拿起客厅里积满灰尘的座机听筒,按了一串数字,说了这屋子的地址,外加一句“跟她合埋”。 后来房子空了几十年,仿佛是为老先生延续他的深情。 第二任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撒着娇缠着自己父亲买下了这栋天价的危楼,又花了大价钱修缮。我沾沾自喜,想着以后生活总算不无聊了,年轻小姑娘活力肯定很足吧。 哪知道她就把这当成天价旅馆了,只是偶尔过来住上一晚,我简直气得想化成人形去骂她一顿,你耍鬼玩呢。 不过活力确实很足,每次来几乎都带着各种男人来打炮,爽完就把他们赶走。这些男人都挺帅,虽然床上功夫参差不齐,但都是无一例外的黑皮高个卷发。 于是这几年我一点情爱都没感受到,床事倒是精通得不行,甚至想去地府开个性爱大讲堂科普赚钱。 直到几年后有一次她带回来一个黑皮寸头,还出乎意料地没跟对方打炮。 我以为这小子是网络欺诈犯谎报发型,马上要被女主人扫地出门,内心甚至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谁知道他被留下来过夜了。 那晚女主人一个人睡,流眼泪流得枕头都湿了半茬。 当然,我就算做鬼也是很耳聪目明的,一榔头敲定,这俩人一看就是有故事。 那天早上醒来,他们对坐着吃了一顿早饭。寸头男看了女主人肿成核桃的眼眶,抿了抿嘴还是低头一言不发喝他的粥。 我扶了扶额,真不争气啊,鬼都能看出来你喜欢她啊,为什么不冲一把。 我实在看不过眼,就耍了点小手段。 年轻人,老鬼头就帮你到这儿,剩下的就自己把握喽。 只见女人细白的手指端着瓷碗,下一秒又不知为何感受到一股不可控的推力,碗被猛然打翻,滚烫的热粥泼了她满满一手腕。 寸头男见状哐啷一下站起来,着急忙慌攥着她的手去水池子底下冲凉。 肢体接触是打破隔阂的最好方法,也是让旧情人重燃爱火的绝妙契机。女主人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腕,感受到他掌心厚重的茧子,肿成核桃似的眼皮又泛出大滴大滴的泪珠。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