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看,你哄人是什么样子的。如你所说,我投的太多了,想提高回报率。” 他含着笑,不像生气的样子,语气里却淬着寒冰。 转身要走,被叫住:“周时桉。” 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划开一个口子。 “贷款都有还款日期,既然谈回报率,能不能给个合同期限。” 周时桉垂下眼皮凝视过去,她粉面桃腮上波澜无惊,间接在问:我们有没有结局? 两人一声不响地足足望了几十秒。 他声音尽量平静:“这就是你我不一样的地方,你非要看清安全线的位置,才敢放开手脚做事。” “人人都是。” “是吗?我的游戏规则是,在当下沉沦。” 周时桉走到玄关,换了鞋,临走前,掌着门扉一两寸间隙。 靠着门框,回答她的问题:“暂时不会终止交易,至少,不是你来按停。” 之后“嚓”的一声低音,摔门离去。 满室静,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郁桃端起两杯酒饮尽,酒精滑过喉头,尔后,一股温热沿血管扩散到胸口和脸颊,压下心头的烦躁。 余光环扫,才注意到窗下的边几上多了一只透绿色琉璃花瓶,插着两支晚香玉,散着幽淡的白光。 似乎是第一次收到他的花,竟在这情境下。 却说周时桉从香海湾出来,先去了一趟医院。 来了许多次,呛鼻的消毒水味仍让他拧了拧眉。 老爷子突发冠心病,最常见的中老年突发性疾病,诱因很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已无大碍,仍留院观察。 掌权人有倒下的苗头,人人都开始打起继承的算盘,周时桉作为靶子,向外要安抚股东,向内要制衡亲族,每天三点一线,公司、公寓、医院。 忙得再脚不沾地,总有放松的时候。郁桃粉面桃腮的样子总是能找到缝隙钻进来,手机拿起放下不知几次,不见她只言片语。 周时桉有些恼。 公司那边闲下来了,便跑过来看她,想象中的温香软玉一点没有,让人想把她身上那层提防和紧绷扒掉。 虽闹得不欢而散、摔门而去,但吵得起架也算有进步。 监护仪发出嘀嘀的有节奏的提示音,周严醒了,见到周时桉坐在黑暗一角,沉着一张脸。 “时桉。” 如雄狮从喉咙里发出浑浊声音,遮不住的苍老。 入眼刷白的天花板,一盏白炽灯亮起,照亮空气中飘荡的水汽。 周时桉从沙发上起身,坐到病床边,生硬地说:“爷爷。” 一边调高床的角度,往周严腰部垫两个枕头,将人扶起半坐着。 周严清清嗓子,扫视一圈病房,开始听他汇报公司的事,偶尔插几句话。 “你的能力,我很放心。” “在您荫蔽之下,处处绿灯。” 周严大笑三声:“不用谦虚,你明知道,这么多孩子里我最欣赏你。” 他今夜格外反常,问出了平时不会问的话:“那为什么您最喜欢周时琮?” 周严此人,信奉丛林法则,不在乎血统论,周时桉曾经拼了命地寻求他的认可。 “三个孩子里,我最偏心他爸,他出生以后,也偏心他,凭空而出的喜爱,没有原因。” 顿了顿,继续说:“只要时琮完整拿到他那份,该你的,一分不少。” 在医院,太安静的环境会使人错觉连呼吸都被死亡环绕。 若没有最后这句敲打,周时桉倒觉得刚才有过一分的温馨。 “我知道了。”古井无波的语气。 周严闭上眼睛,挥挥手,满脸倦容,不再说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