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母亲总领着她去听戏。听得多了,她也能哼上两句。 趴在母亲肩头哼完几句,便见褪了戏服、妆容未卸的旦角开玩笑似地问:“这孩子嗓子真不错,要不要卖给戏园当学徒?” 母亲笑呵呵地把怀里的她递过去,故作嫌弃的语气:“拿走拿走,这小妮子烦得很。” 小郁桃盯着眼前满脸都抹了白粉的尖脸,不见怯地说:“我很贵的。” 出戏园后母亲找来相熟的长辈名师,让郁桃跟人唱了两天。 白胡须老头嘴里翻来覆去地说“天生金嗓”“培养”等词,母亲都听得飘飘然,问她“要不要学唱戏?” 后来没让戏园出钱“买”,母亲牵着她回到那院子,小郁桃便开始了白天上课、晚上学戏的日子。 她进步得很快,随着人越长越高,家里客厅角落那窄窄的展柜里被荣誉证书挤满。 一次公益演出后,她得到跟着名家学艺的机会。 跟着胡先生的第四年,郁桃就已小有名气,平京爱听戏的人都知道琼海会馆有个花枝般的女旦,师从胡盼柳。 从回忆中抽离,郁桃歪着头靠在粗树干上,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声音很轻:“妈妈病重,我需要很多钱,胡先生,不要怪我。唱戏挣不到钱。” 只有鸟儿回应她,叽呱叽呱,等抬头去寻音源,鸟也掠空飞去了。 就这样耗着时间,雾从山脚越抬越高,眼下白茫茫一片,郁桃觉得人也轻飘飘的,唱词下意识从嘴边钻出来。 ······ 台阶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斜撑着伞,靠在石栏边。 郁桃声音忽然停了,余光瞄到人影,不知道那人已站在那儿多久,只觉面上有些窘,转过去看,很快认了出来,是周时桉。窘意转变为惊愕。 周时桉今天一身考究的黑色西服,有几缕被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皮肤白得像突然出现的山间鬼魅。 怀里抱着一大束白铃兰,花束扎得极密实,包装纸和她带来的那束一样。 他看过来的目光太冷,郁桃耸了耸肩,得,这下他肯定觉得她是专门来这儿蹲点的了。 周时桉是胡盼柳外孙,不难查,孙辈于祭日这天出现在墓园再正常不过。 郁桃赶紧站起来,颔了颔首,刻意的疏离,一句话没说。 一个眼神没多给,下意识驱动双脚,风一阵地擦过男人身侧下去了。 如果周时桉给机会,她确实愿意顺杆爬,掘金嘛,不丢人。可在已故恩师的墓前,她没有一丝旖旎心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