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她装的什么难受都没有,笑得比谁都灿烂,就是怕有人会在她的面前提起任何关于他的事。 她就是怕,怕听见他的名字,她会强迫被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她日夜期盼那个能梦里再见一次的人,却一次也没来到梦里找她。 易渺摀着胸口,大力喘息,沿着路走,竟然再次回到第一次遇见他的那条人行道上。 还记得那时是初冬,天气正刚要转冷,太阳很大很温暖。 那天公司的印表机又坏了,林经理要她去附近的列印店跑腿,她抱着一箱开会要用的资料,正在回公司的路上,就在这条磁砖路上,她看见了他。 他在衬衫外穿着一身简单的针织毛衣,休间的打扮看上去竟然还是一样耀眼。 她不知怎地,像偶像剧演的一样,忽然脚拐了一下,就这样摔在地上,纸都洒了出来。 她一面祈祷着老天爷别趁这个时候颳起风,一面惊讶着他竟然蹲下来帮她收拾一地的资料。 一切是如此凑巧得不可思议。她是他旅外多年,回国以后第一个接触到的陌生人。 一定也是他这辈子最想保持着陌生关係的人。 易渺一直觉得,一般年轻的男人只要长相吃香,九成都很花心,很爱玩,所以她也认为,何存律是这样的一个人。 更何况在美国念书的留学生,假日的活动不是派对就是夜店。 所以她总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爱跟他们一起去唱歌狂欢,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沾一滴酒,甚至不喜欢易渺喝酒。 她知道他怕苦,但是只是因为怕苦吗?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他的父母就是因为货运司机酒驾过世的。 他不爱玩,对感情一点也没有兴趣,要不是因为他当初想要替父母伸冤,找上徐顾,找上她,也许对任何人他都会保持着他的孤高冷傲和漫不在乎。 她不敢说她爱他,因为她也对爸爸造成他父母的悲剧而感到罪恶。 她甚至也憎恨过爸爸,为了身为爸爸的女儿而痛苦难受,但每当她被何存律拥抱着的时候,却那么感谢她的父亲,感谢他让他们相遇相识。 即使她知道让她感谢的这个缘分,是何存律一辈子的痛。 爱上他的那一个瞬间,是在员工旅游的那一个晚上──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见他喝酒。 他帮她挡酒,一杯又一杯,他举杯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人都散光了,他还坐在位置上等她回来。 她清楚记得,那个晚上,那个餐厅里,那个人灼热专一的眼神。 那对如星光璀璨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易渺心中开始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个男人说他在等她。 在何存律的眼中,身边所有东西,甚至是身边的人,都像是信手可捻来之物,拋弃也很容易,但他却坐在那个呆板的位置上,等她。她并没有被拋弃。 易渺从来没让人等过。 她总是那一个走在第一个的人,那一个完成事情最快的人,无论是工作还是学校生活,她都不想让人说间话,所以她不喜欢让人等,更不习惯让人等。 那时候,她想要离开聚会,免得何存律再替她挡酒。 可他却始终坐在位置上,没想过要逃避闪躲,因为...... 他在等着她回来。 易渺知道,她的爱不会停止蔓延,会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生根扎实,她的思念和她的灵魂跟着每一处曾经有他身影的地方发芽茁壮。 她身上有着他留下的痕跡,如此顽固地赖在她的身上,无法被拋弃消除,也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她喝他喜欢的茶,渐渐地不喝苦涩的酒精和咖啡;用他的洗衣精洗衣服和床单;听他车上有的英文老歌;去餐厅只点他偏爱的菜色;看电视也看他喜欢看的财金节目,想像着他又在抱怨主持人的不专业;睡前点上他最喜欢的薰香才能入睡...... 她的世界里面,都是他的足跡。 她会跟着他后面走,踩着他的脚印走,虽然她明白,她不会有追上他的那一天。 何存律曾经坐在那个位置上等待着易渺。 而现在,轮到她了。 她会等待,等下一辈子来到的时候。 下辈子,换她等他。无论要等多久的时间才能换到他一瞬间的回眸都不要紧,下一次,她会站在同样的人行道上,等着他从远远的地方走向她。 等再久都没关係,多痛也都没关係...... 因为他留给她的爱,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被治癒的后遗症。 《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