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替秦雪拍完照的那晚,李涯翻来覆去,六点一早便醒了;寒流正来,李涯缩着身子披上一件外套,倒了杯热水喝,身子还是发抖;他走回房间,找到秦雪给的牛皮纸袋,打开来是一条血红色长围巾;标籤上写着百分之百纯羊毛,却找不着价钱。李涯拆下标籤,将围巾绕到脖子上的同时,一张白纸飘落在地,他弯腰捡起。上头几个铅笔字,不甚工整,歪斜颤抖,刚学写似的。 请救救我。 李涯快步走到月历前查看日期,今天是星期日;秦雪是在撞球教室外把纸袋交给他的,那天是星期一。他立刻换好衣服,拿了秦雪家的备钥出门,向他那儿徒步奔去。 这个时间除了鸟鸣声甚么也没有;一路上李涯听见的祇有自己的喘息,以及乾枯树叶的沙沙声。李涯转开门锁,踢掉鞋走上白色磁砖地板,虽隔着袜子,脚落地时李涯还是打了个冷颤。 「阿雪!你在吗?」李涯边走边喊,探头看了长廊边上每一个隔间,到尽头一扇门是关着的;里头传来咳嗽声。「阿雪?」李涯转开喇叭锁,见秦雪四肢着地在床边咳嗽,声里满是痰,被子有一半在地上。李涯托住他的腋下帮助秦雪坐到床沿,两人对上眼时,秦雪开口说了句对不起,整张脸紧揪至眉心;已经听不见原本的声音,祇有气息与嘴型。 「怎么又说对不起?」 李涯让他躺下,整理好散乱的棉被盖上,秦雪又咳了两声,这回是撞击喉咙一般的闷响,跟着才说:「没能帮你开门.......」他闔上眼,发灰的唇微张,胸口比平时快上一倍起伏着。 「我才要说对不起!」李涯把手掌贴到秦雪额上,说:「你在发高烧!看过医生没有?」 秦雪摇摇头,捏紧了拳头悬空在胸口,不停发颤。他侧过身子,将四肢都缩紧起来,这动作挣开了被上缘,同时让李涯看见秦雪的白色棉质上衣背部,渗出黄带红的一道道痕跡。李涯脱下手套,掀开秦雪上衣,背部一片红肿,一道道的伤痕除了血水,还有黄褐色的浓汁;紫红色顏料的多寡与位置没有任何改变。 「你没有处理伤口吗?」李涯声音一下子大起来。 秦雪转过头看着李涯,交抱住两臂,颤抖依旧,说:「我有去找你.......」 李涯睁大眼,张口没发出半点声音,僵直在原地;他做了个深呼吸,说,对不起,是他不好。他太迟钝,又太晚发现字条,这就带秦雪上医院。别怕,大概是伤口发炎,又加上感冒,秦雪才会烧得这么厉害。李涯脱下外套替秦雪穿上,坐到床边要秦雪靠近,揹他出门。 「我不轻。」秦雪说。 「但你走不动吧?」李涯说。 秦雪低着头,不停搓揉自己两手双臂,最后点头「嗯」了一声,环住李涯颈子,让他揹起。 结果正如李涯猜想,秦雪的发热与背部伤口的化脓有极大关係;包扎后李涯还是揹他回家;路上找了间便利店买了粥,热给秦雪吃。 见秦雪还能自己吃饭,李涯松口气,他拿汤匙时手没有继续颤抖了。李涯和秦雪说自己已经吃过早点;自医院回来后,秦雪每每想开口,李涯都要他别说话。 秦雪正要吃药时,李涯接起一通电话。 「喂?——嗯,方云。」 秦雪看了李涯一眼,吞下药后,继续盯着他的脸庞瞧。 「——吃了。——几点?」李涯瞅瞅秦雪。「——嗯,可以吧,可以。——好,待会儿见。」他切掉通话,和秦雪说,女友找他,秦雪要是有事的话,就打手机给他。 秦雪点点头道谢,后面一段话李涯祇听见气音,不甚清楚。 「甚么?」李涯坐到床边,将耳朵贴近他。 「围巾很适合你。」 李涯抬起头,眨眨眼看看自己系着的红围巾,再看回秦雪。那人的眼眉没其他起伏,嘴角却微微勾起。李涯獃了一会儿才说了句谢谢,看着秦雪躺下休息后,这才离开。 和方云约定的地点是在刘紫承的店门口,李涯到达时,方云已经在那儿等着。她的装扮和在学校看见时不大相同,素顏,戴了副无框眼镜,头发放到胸前扎了两条辫子,咖啡色高领毛衣,灰色连帽外套,配上牛仔裤和运动鞋,以及深蓝色肩背包。 「学长。」方云发现李涯脚步,转身向他挥挥手。 李涯对她笑笑,说了声嗨。 「这样会不会很奇怪?」方云推推眼镜边儿,缩着肩膀对上李涯一眼,又瞥开。 「不会。」李涯说。 「我想还是让你看见我本来的样子比较好...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