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帝沉着声,终于开口:“依你所言,朕倒要好声好气把他请回京城,再于京中设局,把他拿了问罪?” 沈殿臣还没应声,昭宁帝已然拍案而起:“造反!通敌!这样的罪名,你为内阁首辅,却跟朕说这个?” 他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错? 连赵盈都知道,沈殿臣所言是再正经不过的道理了。 高士吉敢通敌,现在真把他逼急了,他就不敢举凉州之兵造昭宁帝的反吗? 去年刚经历过两场战事,大齐如今哪里还能再战? 北国于去年一战虽也遭到重创,可要是高士吉真的与北国里应外合,这大齐江山岂不岌岌可危? 把人骗回京,不动声色拿下便就是了。 外阜武将入京是不许带一兵一卒进城的,哪怕是他总兵府的府兵,一路跟着回京来的亲兵,也全都要留在西郊大营,而后只身进城。 进了城,就如同老鹰折断了翅膀,还不是任人宰割。 她自然也有盘算。 拿这个条件要挟高士吉不是不可以,但她不需要。 徐冽要入军中,凉州本是首选,之前舅舅一直说此事得等上一等,总要有个更好的时机,才能把徐冽推出去。 结果这一等,京中接二连三的出事,此事又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徐冽赋闲京中,高士吉嘛,有把柄短处被她攥着,他并不是忠心不二的,是不得不追随,说不得他若有机会,都会痛下杀手,反正只要她死了,他的秘密就再无人知晓。 与其用这样的人,赵盈还是更愿意把他拉下来,用徐冽换下他。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戏——没错,就是一场戏。 所有的人,不过是被她摆上戏台同场的一个个角色罢了。 从王氏的手书,到沈殿臣与她一同入清宁殿,每一步她都早在王氏求自己想法子叫她好跟赵清和离那天,就已经想好了的。 赵盈抿着唇:“父皇您息怒,事情已经出了,赵清想造反,高士吉要通敌,现而今您生气,也只是气坏自己身子罢了。 去年柔然和北国同时来犯,儿臣虽然没说,但儿臣知道,沈阁老跟您提过,舅舅也提过,朝中是有内奸的。 这件事情一直没有摆到台面上,不也是一则无实证,二则怕打草惊蛇,惹得内奸狗急跳墙吗? 沈阁老所言,儿臣也认为是对的。 父皇固然生气恼怒,高士吉是有负皇恩,可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此事,这样的人断断不能再任由他于凉州军中作威作福,手握一方重兵。 如果大张旗鼓再派钦差前往,不仅仅是打草惊蛇这样简单。 父皇细想,福建案才告一段落,闫达明这个福建总兵,伯爵之尊,做了那样令人不齿的勾当,大肆敛财,几乎自立为王,坊间百姓已是众说纷纭,现在再闹出高士吉的通敌案,天下百姓又会怎么想呢?” 这些军中武将,手握重兵,不可谓不受朝廷重用。 位高权重者,总是这样持身不正,到底是朝堂风气如此,还是天子识人不明呢? 贪墨案叫百姓不满,闫达明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 通敌就更不用说。 去年两场战事,即便是远离战火的地方,不也是怨声载道吗? 或是征丁,或是家里本就有人在军中当差,总之只要起了战事,对百姓而言就总是灾难。 赵盈的一番话,令昭宁帝沉默下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