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也从不喜欢把人带回来关起来,譬如从前陈士德和冯昆乃至胡为先的案子,能尽早了结就都尽快结了案。 周衍等人不太能理解她的这种心态,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只是每每想起前院大牢之中还关着人,案子悬而未决,她心情就总会变差。 是以周衍虽说是把人安排起来单独关押,实际上这司隶院大牢里也就他们几个。 牢中空旷,又本就昏暗不见天日,那些嘶声力竭般的骂骂咧咧就更显得刺耳。 徐冽黑了脸:“我就说殿下不该来。” 赵盈却面不改色:“他们骂我两句,我会掉块肉吗?” 她倒是想的挺开的。 徐冽比她的步伐迈的大了些,往前上去几步,叫那小校尉:“你们都是死人?嘴里这样不干不净,不会堵上他们的嘴?李重之是怎么教你们做事的?” 小校尉又觉得理亏,又不敢得罪徐冽。 谁不知道徐小郎君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就是见了司隶院中诸位大人也从没有说客客气气的。 他分明身无官职,昔年武状元头衔也被撤了,一介白衣而已,这样有底气,还不是仗着殿下待他不同。 “我这就去,这就……” “不必了。”赵盈叫住人,在徐冽肩头拍了拍,“我听都听见了,你吓唬他干什么?我一会儿还要问话,你把他们的嘴给堵上了,我还问什么?” 徐冽脸色仍旧不好看,可她这样说,他果真就敛了神色往她身后站。 那小校尉多看了两眼,急匆匆收回目光又不敢再看。 转过拐角在长廊尽头的一间牢房,赵盈远远的就能瞧见七八个壮汉。 是真的壮。 这些人除了屠户和铁匠,也大多是靠卖力气吃饭的,年纪最长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多,一身的力气,显得格外精壮,加上常年在外风吹日晒,有些皮糙肉厚,肤色黝黑却健康。 赵盈站定在门口时,牢里那些人的叫骂声有一瞬停住。 而后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就是她!她就是永嘉公主!害了我们孩子的!” 赵盈拧眉:“你们?你们家的女孩儿都走丢了吗?” 说话的男人左脸靠近耳边的地方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看起来是经年的旧伤,只是因他肤色黑,那刀疤才更显眼。 圆脸,大长眼,连心眉杂乱无章的长在脸上,透出一股子凶狠。 赵盈看他身上穿着打扮,目光又扫过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她去看徐冽,徐冽沉声叫那男人:“刘屠户,你带着头骂骂咧咧,骂的是天家公主,官居一品的司隶令,你们这些人,跟着他辱骂公主殿下,又有几条命够陪他犯横的?” 徐冽的名号,饶是他们这些乡野村夫,也都是听过的。 昔年徐小郎君一手五虎断门枪耍的出神入化,武举路上无敌手,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谁不羡慕的? 偏这一位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个中好手,更不知惹得京中多少闺阁女孩儿为他倾心。 年纪轻轻,已负盛名,天子金殿点新科,一句“生子当如徐六郎”又不知羞煞多少高门郎君。 后来种种,实属可惜。 眼下徐冽都不必端什么气魄与架势,他站在赵盈身侧,口出维护之言,面色阴沉,语气冷肃,众人便心生惧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