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人也乖觉,知道今上如今对这位安王不过淡淡,赵清又没有了外祖扶持,朝中原本追随肃国公府的那些人,先前想着赵清还可以指望,现而今天子一句无诏不得返京也把算是把他们的念想全都给断绝了。 怎么算着,这位安王殿下今后也不像是有更大的指望的样子。 故而偷奸耍滑,便草草选了宅邸,又草草修葺一番,就上折回明昭宁帝,说是安王府选好了地方也依秩以亲王规格修葺过,大概意思就是可以让赵清从宫里搬出去,不必再碍着昭宁帝的眼这样的意思。 昭宁帝果然是“淡淡”,甚至都没有过问选址如何,修葺又如何,工部上了折,他大手一挥就把赵清赶出了宫。 想想当日赵盈建立司隶院,从选址到修葺,工部无不尽心,昭宁帝也反复过问,唯恐底下人耍滑,怠慢了赵盈,如今换到赵清身上,真是高下立判。 赵清搬出宫那天,安王府外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绸彩带一路从安王府悬至长街口。 他的册封礼未定,宫里算是特事特办,先让他挪出了宫。 其实连他自己在内都明白,这就是觉得他碍眼了,多让他在宫里住一天都觉得心烦。 往来恭贺,赵清都懒得出面应付。 他也是破罐子破摔,索性都交给安王府的属官去支应。 赵盈带着赵澈登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尤其是赵盈言明非要见他不可。 赵清多灌了两杯酒,听着底下奴才回话竟笑出声:“去,带她来见孤。” 那奴才也不是他从前用惯的心腹,一应全是内府司按照昭宁帝的意思给他新换的。 小太监在宫里待久了,拜高踩低一把好手,又最有眼力,知道该巴结什么人。 他瞧着赵清多吃了几杯酒,分明酒气上头,掖着手匆匆出门,小跑着去回赵盈的话,还不忘把声儿往下压:“安王殿下大约是高兴,多吃了几杯酒,眼下有些醉醺醺,公主若有十分要紧的事,不如叫挥春姐姐和书夏姐姐陪着一道去见殿下,或是奴才去寻了惠王殿下来陪您进去吧。” 赵盈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小太监唇红齿白,圆脸大眼睛,生了一张讨喜的脸。 说着最刻意讨巧的话,眼神却澄净,莫名就多出三分真心来。 赵盈笑着说不必:“你很会伺候,既这么着,就不必找人来了,守在门口吧。” 小太监欸的应下来,越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唯恐出了岔子,大概也是更想在赵盈跟前露个脸,得了赵盈高看,还不知今后要怎么样。 赵盈推门进屋,酒气立时扑面而来。 好家伙,这何止是多吃了两杯,赵清怕不是把自己泡在酒坛子里头了。 她抬手掩唇:“大皇兄兴致这么好,怎么不到前头去吃酒,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自己喝的尽兴,外面那么多的客人竟全不管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四下扫量,还是在角落里发现了赵清的身影的。 他怀里抱着个酒坛子,发髻松松散散,看起来实在有些邋遢不成样子。 左手边地砖上摊开着明黄绢帛,赵盈眯眼,那应该就是给他封王还有赐婚的圣旨,偏偏上头还有一句“无诏不得返京”。 赵盈踩着细碎的步子,缓步近前,略一提裙摆,在他身侧蹲下去,素手拾地上的圣旨:“大皇兄,这是大不敬。” 赵清一挥手,正好打在她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巴掌声:“假惺惺,装什么?” 赵盈皮肤白又嫩,他那一巴掌也没收力,她手背上很快就红了一片:“要不然你再打两下?” 她语气淡淡的,夹杂着几许笑意,赵清却打了个冷颤:“哦,是你啊。” 她嗤了声:“装什么?借酒撒疯,又不敢真的打伤我,在我手上打了一巴掌都怕我进宫去告你的状?那你逞什么英雄,使什么威风呢?” 恶语伤人六月寒。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