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盈懂了。 “揭发了孔如勉,你也照样不能独善其身,昔年无论是姜承德还是刘寄之,自能将你从孔如勉手上解救出来,可你却料想着,那只怕又是另一笔生意。”赵盈黑着脸,不住的摇头,“孔老爷经商几十年,太懂得算计钻营的门道了。” 孔如玏喉咙一滚,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说了声是,算是应下了她的话:“私囤铁矿,私造兵器,都是抄家灭门的罪,肃国公府上下一个也别想跑,就连大皇子和淑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 那时我想着,就算我将此事告诉姜家或是刘家,自然能逃开孔如勉的胁迫,可以后呢? 我是帮扶姜家也好,帮扶刘家也罢,等到他们有朝一日上了位,难道我真的能赚一个从龙之功吗?” 他苦笑一声,继续道:“只怕不成。为君者最要一个清名,而我,我们扬州孔府,那时就会成为他们登位前的污点。 等他们上了位,我们全族就头一个得死绝。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告发? 我们和肃国公府虽然分宗几十年,可毕竟骨血相连,是一门同宗的至亲。 我不求着大皇子登位后能如何高看提拔我们孔家,但至少不会赶尽杀绝。 我……是有私心的。” 可是这样的私心,本就该死! 囤铁矿,造兵器,接下来呢? 那就该屯兵,再往后便是拥兵自重,起兵造反。 他什么都懂,但他毫无作为,甚至帮着赵清和孔如勉将这事儿一干就是十一年。 “除了这些,十一年间你应该也没少孝敬银子给赵清吧?” 他俨然就是赵清和孔如勉的摇钱树,要多少银子他不给,要什么珍宝他不去搜刮来呢? 孔如玏不应声,用沉默表明了他的答案。 人在气极的时候,反倒发不出怒来了。 赵盈更显得平静。 真相从来丑陋不堪,但这世上的丑恶她本就见多了。 她从来就没指望孔如勉能有多干净,这些人,哪一个是真的两袖清风,双手干净的呢? 即便是沈殿臣,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她几不可闻叹了口气:“那现在这出戏,又是怎么回事?” 孔如玏眼皮跳了跳:“药是我自己下的,大郎院子里的药,也是我让人放进去的。” 扬州卫重兵把守,他还能从外面弄来这些东西。 赵盈眸色才一沉:“谁替你弄进来的东西?” “是王青。”孔如玏声音不大,“但王大人什么也不知道,他……他只是贪财了些。” 赵盈呵道:“你还有心思替旁人开脱?” 说着回头去看薛闲亭。 薛闲亭会意,在心里暗暗记下此事,面上未提。 孔如玏那头叫赵盈噎了一句,有些尴尬,缓了一缓,才又道:“我本想着,我中了毒,被人下了药,药又从大郎院中搜出,凭殿下机敏聪慧,就算拿了大郎查问,也能查到真相。 那时候殿下一定会想,有人不想叫我自查以证清白,要毒杀我,还要诬陷给大郎,我们家在殿下被人刺杀这件事里,是清白的。 就算不是全族清白,至少我,还有大郎,我们是清白无辜的。 事到如今,我未必能够保全全族,我只要……我只要保全自己,保全我的儿子。 这案子太大了,我们担不起,更何况还有这些年我替孔如勉做的这些事,我不敢叫殿下深查细究,之前孔如勉也给我飞鸽传书过,叫我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手段,绝不能叫殿下查出私囤铁矿之事,我这才出此下策。” 第154章 忠心却不聪明的狗 夜色深了。 皓月当空,繁星朗朗,看来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钦差行辕内灯火通明,连别院门口都高悬着四盏灯笼。 然而净室内阴森一片,连一根蜡烛都没点燃。 屋外月光渗漏进星星点点微弱光芒,能勉强照亮一小块地砖而已。 赵盈从孔府出来时就悄悄吩咐了徐冽去接杜知邑过来,又不想叫沈明仁知道,是以叫杜知邑直接到净室等她。 及至回了府中,她说要立时亲审孔逸成,宋怀雍等人自然要陪她一道,却被她拒绝了。 宋怀雍是不放心的,今夜他们所知道的真相太令人震撼,是谁都没想到过的。 她恐怕赵盈盛怒之下,会为孔逸成激怒,实在不大放心的下她。 还是薛闲亭不动声色按住他手臂,劝了两句,才目送了赵盈朝着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月色下杜知邑一身藻蓝长衫,入秋后到了夜间,晚风总带来阵阵寒凉,是以他还多加了件披风。 赵盈眉心微动:“就等在院子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