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樱雪继续说道:“季芙菱今早就坠井死了!听说是一早有个书生去府衙报案,亲眼见她投的井。之后府衙派人去打捞,真的就在那口井里将尸体捞上来了。” “季芙菱死了?!”佩玖一下从椅子里弹起。 那女人上辈子的确没少折磨她。泼水栽赃,雇了泼皮无赖制造与她通女干的假象,又让市井混混满京城里散布她不守妇道,当场被捉女干的谣言。 季芙菱常与黑市上的下三烂打交道,手段自然也是腌臜龌龊,为人不耻。 如今听到这女人死的消息,佩玖既高兴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只是单纯的震惊。 “她,为何要投井?是见大哥报了官,怕东窗事发吗?”说完,佩玖便觉得这说不通。怕坐牢,却不怕死?这是何道理。 樱雪轻啜一口茶水,轻飘飘的道了句:“许是因着那个姓姜的情郎前日死了,一时想不开吧。” 佩玖茫然片刻,颤颤巍巍的问道:“你说的是……姜翰采?” 樱雪勾着丝笑意点点头,“不然还有谁?他们两个啊,一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是心如蛇蝎般恶毒,还真真儿是天生的一对儿呢!这下好了,两个都死了,玖儿你日后眼帘子耳根子都清静了!” 倏忽间,佩玖突觉眼前一阵光影交叠,摇摇欲坠…… 樱雪却未发觉这些异常,只端着热茶,抿下一口,又想起一出:“只是可怜了姜家那个主母,听说是个老实的。新婚时丧夫,白发时又丧子。昨日拿头去撞了那登文鼓,头破血流的,听说今早天未亮,也跟着儿子去了。” 佩玖两手撑在桌子上,强忍着晕眩,自己缓缓坐回椅子里。而后有气无力的道:“樱雪,我突然有些累,想去床上躺会儿。” “成,那玖儿你好好休息会儿吧,我知道你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如今既然问题都已迎刃而解,你也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往后再也没人会害你了。”说罢,穆樱雪起身出门。 见她过了汀兰阁的月拱门后,佩玖将房门落了锁,站回到窗前。将那花窗支上根木棍儿,让外面的空气透些进来。 她不只晕,还觉呼吸困难! 乱牵红线的是她,造成误会的也是她,似乎这整场悲剧都是因她而起。 姜翰采和季芙菱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姜家婆婆却是个十足的好人。上辈子佩玖能在姜家撑过两年之久,便是因着这位婆婆。 婆婆气自己儿子不懂善待贤妻,一边训诫儿子,一边加倍的待佩玖好。家中的下人没两个,干不了的活儿也从不让佩玖碰,婆婆自己抢着做完。 就连那时佩玖被栽赃了,除了父母外,也只有婆婆信她。然而那时的婆婆已然卧病在床月余,管不得什么事了。 她只流着泪握着佩玖的手,忏悔:“孩子,是娘错了!娘不该一次次的留你在姜家,让你受下更大的委屈……孩子,你这辈子毁在了我们姜家,姜家欠你命啊……若有来世,娘宁可拿命去换你一世顺遂……”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佩玖脸上也挂满泪痕。原本凭着前世的教训,她可轻松躲过那些灾祸。然而因着她不甘,因着她或有意、或无意的作弄,才生成了这等悲剧! 想及此,佩玖不自主的抬起一双手来,举在眼前,久久凝视着。 这双手,没有再缠着棉布条了,被刺藤打出的那些伤,也都渐渐愈合了。可不知为何,佩玖此时竟看到这双手上,依旧沾满了鲜血…… 戴了个幂篱,佩玖出了门。 她雇了辆马车,行了许久后,在一条热闹的长街停下。她找了一间酒馆,寻了个不起眼儿的角落,要了一壶女儿红。 平日里穆济文和穆济武常说,酒是个好东西,酒入愁肠百恨消。佩玖从不信这些浑话,可今日,她却也没旁的消解法子,只得试上一试。 不一会儿,小二便拎着酒壶走过来,原本一路笑着,走到跟前儿一看佩玖的脸,那笑容便僵在了一边。 虽是隔着幂篱朦朦胧胧的,但也不难辨认出这里坐着的,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虽觉得似有不妥,可酒馆毕竟是卖酒的地方,哪儿能将客人往外头推? 故此小二放下酒壶时,也只劝了句:“这女儿红入口绵,后劲儿猛,姑娘悠着些喝。” 佩玖没心思理会这些劝诫,随意点了点头,便将小二打发走了。她执起那酒壶往杯盏中斟满,然后放下酒壶,捏起杯盏从幂篱的下方递至唇边。 轻啜了一小口,“啊——”佩玖轻咧着嘴发出一声低低的动静,眉头深深蹙起。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