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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解难


错骨。

    顺口问一句怕不是怕,趁她说话没防备,咔的一声就把错骨接了回去。

    女子甚至来不及反应。

    起身试走两步,还是有些痛,但没此前锥心。

    心里不知怎么感激才好。

    “姐姐,我姓崔,叫婉儿,还不知道姐姐芳名。”

    她气短话柔,白净娟秀,想是被爹娘呵护极好,所以对人没戒备。

    翠宝道了名字,见她走动吃力,提议送她回家。

    崔婉儿高兴极了,连连点头。

    只是走两步,想起什么,小声咕哝:“不知他们得手过几次,我今日侥幸,不定有旁人因我而落难。”

    “这个不难,你把先前那人形貌说给我听,我一起画下来,你和家里人拿着画像报官去。”

    翠宝扶住她,往大路走。

    “太好了,姐姐还会画像啊。”崔婉儿笑道,“我大哥就是捕快,一定能抓到他们。”

    说话间,走到崔家门外。

    正巧有个仆妇和门房在说话,乍见一瘸一拐的崔婉儿匆忙迎来。

    “姐儿这是怎么了!”

    崔婉儿这般那般道来,仆妇听完,见翠宝有如见到活菩萨,忙把她请进正屋里坐,上茶又上点心。

    和翠宝想的一样,崔家门第不差。

    招待她的茶是凤阳龙须,就茶果子是小银锭笑靥,一个个元宝似的,洁白可爱。

    崔婉儿更衣去了,她在正堂喝茶吃点心,颇为闲适。

    只等着人回来,带回纸笔,画好画像再离开。

    正思量,廊庑上传来脚步声。

    “人在何处?”

    “回大哥儿的话,恩人现在正堂喝茶吃点心,姐儿说的凶险,要是没有这位姑娘及时出手,不定发生什么。”

    “此事交我料理。”

    “欸欸。”

    翠宝听出其中一个是刚才的仆妇。

    另一个声调低沉,脚步频快,对方追他不上,应该是个正当年的男子。

    主人家来人,她是客,没有挟恩自大,坐着的道理。

    才起身,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挡住大半日头。

    目光对上,对方先是一喜,嘴角又兀自下沉,自此目光愈发深沉,甚至可比刀枪,嗖嗖嗖嗖,一个劲儿地在翠宝眼前掠过。

    崔婉儿。

    崔旭。

    都姓崔。

    哎。

    无巧不成书,什么事都能让她赶上,古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诚不欺她。

    换做他年可能早喷点心渣子,如今面如老狗,再稳妥没有。

    “崔大哥。”

    她开口叫人,脸上堆笑。

    崔旭却笑不出来,支开仆妇,一脚迈进正堂,反手把门关上。

    堂中光线骤然暗下,青年身姿劲挺,常年冒雨冲霜缉拿要犯,因而脸面晒得有些黑,眉眼刚毅,步履稳健,自有一种无声无息,攥磨人心的本事。

    “正要寻你,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翠宝退无可退,只得跌坐回圈椅里,笑盈盈赔笑脸,顺道指指紧闭的门。

    “寻我是有什么事吗,崔大哥尽管吩咐,我愿效死力。婉儿一会就来,还是把门扇打开好些。”

    一年不见,她长了些肉。

    脸蛋粉嫩,眼睛明亮。

    崔旭迫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草药香,暗自牙痒。

    一年前,在凤阳,他奉命带人在城中搜捕采花贼,才有眉目,被她占先,她竟把人阉了,扭送到衙门前讨赏。

    而后两件采花案,也无例外,被她占先,将犯人一刀阉了干净。

    至于有多干净?

    是不给留个核桃盘盘的地步。

    手法利落,人却长得清秀,实难想象是她所为。

    衙门不提倡动用私刑,只是案子涉及孤女,百姓愤恨,知县相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把人找到,提点两句。

    那夜,在凤阳青楼边上,她请他吃鸡汤馄饨做答谢。

    盛夏满街灯火,不见蚊蚋。

    闻着馄饨热气,看着她灯火下姣好容颜,耳后柳尖似的红色胎记,他的心嗡嗡乱叫,像无数蚊蚋在飞。

    年过二十,还未娶妻,老树开花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等他表明心意,表明家境。

    一颗真心掏给她。

    对方竟道:“这事好说,崔大哥,你若肯做我的狗儿,我就答应嫁给你。”

    “做狗?”

    他锁眉。

    她肃然,说自己天生怪癖,一直没成亲,只因为她喜欢郎婿扮作狗儿,尤其在夫妻敦伦时,不许说话,只许汪汪叫唤。

    崔旭嘴角抽了抽。

    一道好天雷。

    把他劈个正着。

    从头焦到尾。

    七尺男儿大丈夫,给妻做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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