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睡,睡了大半月,直到有夜落雨,我让他进屋避雨,这只狐狸得寸进尺,乖觉狡猾,从此再也不肯出去。 从脚踏到床脚。 从牵着手到身子挨着身子。 一步步落子。 我只好任由他去,身子只是一副躯壳而已,必要时候,哪怕献给他也无碍。我是这样想,狐妖却没有进一步举动。 仿佛同床而眠,哪怕盖着两床被子,已是达到他的目的。 日子相处久了,狐妖不免暴露。 徐星朗是世家公子,从小娇养,后来拜入玉清宫,没过一年应召入宫,吃穿用度从来有人伺候,我是没见过徐星朗几面,但从亲友口中也听过些只言片语。 而顶着“徐星朗”之名的狐狸非但精通缝缝补补,还会煲鹜子汤,自称在宫中学的,实在可笑,他以为我对徐星朗一无所知吗? 妖不必饮食,鹜子汤是为我一人炖的。 杀野鹜时,他总离得很远,不让我听见杀声。 多此一举。 虽然在病中,但我很清楚,李玄贞这恶贼绝对没有那么好心,特意送一只贤惠狐妖来做我的灶下婢。 果不其然。 狐妖为取我剑骨而来。 原来是这样。 徐星朗不同别人,王徐两家有婚约,如此一来,徐星朗的接近,对我的百般体贴似乎都能说得过去,或许李玄贞就是看中这点,才让狐妖冒名顶替。 两年后,焰毒发作减少,李玄贞来过竹林一回,带来王徐两家长辈一段口信。 两家催促婚事。 我已知晓李玄贞让我将养这两年是为剑骨,虽然剑骨还未完全痊愈,但他等不及了。 杀我的时机,约莫就是成婚之日? 等人走后,身边衣料窸窣,狐妖走近我身边,我们站在林中,沉默了不知多久,我听见他说:“容儿别苦恼,我会去同掌门说明,门中丧期三年未满,婚事不急一时。” 听着耳畔温润嗓音,我心中好笑。 狐妖喊惯了“容儿”,每日这般叫我。 它似乎十分享乐扮作徐星朗。 是不是当真以为自己是徐星朗,忘记了自己妖的身份? 他不清楚自己是谁,我清楚。 他是妖。 李玄贞对这门婚事看得很紧,时常透出道门人不该有的热忱。 芒种这日,婚期定下。 是我,请李玄贞尽快促成,借口自己入了道门,只需敬告天地父母,不好折返琅琊铺张操办,这其中,有我自己的打算。 李玄贞以为我苟活无颜面对俗世亲友,才以此作借口,也罢,他这样想更好。 有一天门中送来清泉酒,狐妖饮醉,伏在按上嘟嘟喃喃:“寻常夫妻是不是和我们如今一样?同进同出,同起同息,形影不离?”他笑了,浅浅打嗝,嗝声像个小娃娃,“容儿,我好快活,从没有这么快活过,几件烦心事都觉得无妨,你竟肯嫁给我,我不敢信。” 狐妖酒量如此的差,我没料到。 几杯酒下肚,得了失心疯。 如果这是一出戏,那么他演得实在情真意切。 祖母大寿那年,我曾在琅琊听过一段南曲班子,那时双眼能看双耳能听,不似现在只能用双耳听响动,但还是觉得,南曲班子远远不如他今夜演得动人。 他的高兴,昭然若揭。 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快活。 酒后就寝,烛火都熄灭了,屋里黑魆魆一片,大概屋里只有月华作唯一光亮。 就在我以为他睡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