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察觉了身旁人的紧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将发旋处打着卷儿翘起的几缕头发捋下:“怎么了,坐着不舒服么?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给你拿条毯子?” 沈遇摇摇头,没有回答,但是他偏了偏脑袋,不让身旁的人继续摸他。 路灯的蝶影在车内闪过,一下又一下,半晌才逐渐平稳下来,冲车内两人身上打下暖黄色的光影。 刹车被踩下,车速逐渐变慢,缓缓停到了路边。 夜里的街道少有店铺开门,只有零星几家亮着光亮,跟星星一样璀璨,也难为温平生会找来这样一个地方。 “乖,再等我一会儿。”温平生将沈遇安置好,再次开门下车走向了远处。 沈遇打量着四周的黑暗,看着周围建筑偏欧式化的装饰风格,更加猜不透温平生到底想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慢慢把脸埋在了臂弯处,百无聊赖等着开车的人回来。 刚刚温平生塞给他的糖他还握在掌心,暖热的温度已经让糖果有了些融化的迹象,但是沈遇就是不打算拆开包装吃,只是麻木的握着,好像这样就算是接受了温平生给予他的一切。 要怎么和解呢? 自己的身世被自己知晓,亲生父母全部去世,养着自己也是害了自己亲生父母的人入狱,沈怀远为了他连学业和生活都顾不上。 那段视频外流,沈遇身败名裂,所有人对他的误解越来越深。半辈子骂名,半辈子付出。腹部还在隐隐作痛的伤疤,三楼跳下折断过的腿,车祸时被撞断的肋骨。再也无法提起画笔作画,甚至连生活自理都变得困难的手指。 你要我怎么和解?你要我怎么原谅?你要我怎么好好活下去? 我的人生太过于不堪,就像阴沟里的淤泥,又臭又烂,每一滴泥水都在书写着恶心,每一道水痕都在流淌着不堪的迹象。 沈遇烦的要死。 他希望别人帮他救他时无人理会,也无人爱他;如今他不想人再管他理会他了,反而一堆人走上来说要救他,要好好爱他。 对于这场迟来的救赎,沈遇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太大心力。 他已身心俱疲,干枯至血液,如今只是想把一切安排好,让自始至终都对他好的人有个善终,那便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沈遇很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也展现出了希望的萌芽和生命力的顽强,但是他说到底还是和解不了的。 mect的治疗可以让人短暂失忆,让被治疗的人暂时性无欲无求,失去对一切事物的感觉,但它毕竟不能让自己一辈子都这样。 如果真是如此,那和行死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还是无法和自己和解,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阿遇。”车门突然被打开,温平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打断了沈遇的思绪,将他飘在半空的心思拽了回来。 高大的男人站在路灯的光影下伸出了手,示意车里的人拉住他。 沈遇看着温平生站在自己身前,总觉得他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就这一会的功夫,眼前的人好像连衣服都换了,人也打扮的精神,看着利落整洁。本来就英俊,再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是容易给人好感。 沈遇的手被温平生攥在手里,他拉着沈遇小碎步往外走着,不时回头睨一眼沈遇,细细捕捉他脸上的表情和一举一动。 “要去哪?”沈遇小声开口,双腿有些发软。 他并不太想离开车跟着温平生跑出来,外面的景物都太陌生,让他心里没有底,总是害怕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快到了宝贝。”身旁的人声音温柔,突然改了口叫宝贝。沈遇感受到一阵不适,汗毛直立,后背冒了层汗,不由蹙紧了眉头,心中的异样和不安愈发明显。 风里好像有玫瑰花的味道,脚下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软,小径两旁的道路不知不觉亮起了小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