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曾缙更是如今还任着左都督一职,他其实并不担心,他们的人短短几年内就会被皇帝拔个一干二净。 但兴许是因为有了段阔的消息,他今日心绪竟然并不太平静,他看向阶下跪得规规矩矩的大将,淡淡道:“起吧。” “属下不敢,等您消气再说。” 俞信衡也不知自个儿哪露出了破绽,前日夜里孙南义突然失踪后,他便留了个心眼,但仓促离开也令人生疑,他昨日特地等了一整日,没见孟璟有什么动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准备等今日一早城门一开便返回驻地,却不料孟璟这人出其不意地今早派人去寻他。他一时不妨,倒中了孟璟这小厮的道。 孟璟没再客套,道:“随你。” 方才有台阶不下,这会儿倒也怪不得旁人不再给台阶,他没说什么,将头又垂低了些。东流下手没留情,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再被午间的日头一晒,他只觉一阵火辣辣的疼,但等再跪了个把时辰,痛感一一消失,转变为麻木和钝痛。 碎石实在是硌得人受不住,他几乎要撑不住时,这位爷总算开了口:“段阔的消息从何而来?” “属下不敢瞒您,确实是当日靖虏卫的战役惊动了属下,多看了几遍记载。”俞信衡将头埋得愈渐低,声音也低下去,“这些都督府和兵部的文书都有记载,属下实在是没有理由也没有胆子糊弄您啊。” “孙南义心怀不轨,你和他同在行都司任职,一佥事一佥书,关系甚密,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孟璟声儿淡淡的,半点听不出怒意。 俞信衡额头却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和孙南义当年都是一直跟着孟璟直接听命于他的,这人武将世家出身,生来身份尊贵,旁人压不过他,更兼战功赫赫颇有少年名将之风,连先帝也纵着他愿给他长脸,是以这人素来不爱玩手段心计,就是光明正大地要看不顺眼的人不得好死而已。 就算如今孟家失势,但本性难移,他并不觉得孟璟如今会弯弯绕绕背地捣鬼,他深知自个儿今日未必能从此地平安回去。 都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但孟璟这把明刀,他没把握能防得住。 况且,既然他冒险到了孟璟的地盘上,这命也几乎就交出去了一半,他和孙南义都清楚。 前日夜里孙南义去找薛敬仪,至今未归,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失手被料理了,而孟璟今日行事更是这般不客气,自然不会要他好过,兴许是孙南义交代了什么也未可知,只是不知为何孟璟昨日没动手,害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松懈了许多,这才让东流轻而易举地得了手。 他想得远,大日头下冷汗涔涔,好半晌才答道:“您明鉴,属下哪敢有二心?” “有二心没什么。”孟璟翻了一页书,纸张惊起“哗啦”一声响,“一朝天子一朝臣,听命于皇帝是臣子分内之责。这事,无论是我还是家父,都没有怪罪的理由。” “但想着出卖旧主,是为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 孟璟放下书,缓缓走下阶来,在他跟前停下。 他语气冷静得近乎淡漠:“靖虏卫张钦,乃当年负责守卫清远门最后却不知所踪的段阔,这个消息,我信。” “属下忠心,这消息自然是真,还请您明鉴。” “前日夜里在场有多少人,你数过么?” “您什么意思?”俞信衡犹豫了下,不知他此话何意,按捺着心头的惧意回忆,“似乎有十来个吧。” “若是日后段阔出事,当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怀疑到我头上。而这其中,你既然已经倒戈,不会不知哪些人已弃了孟家吧?既然有把握是真消息,为何不私下禀明,非要拿出来唇枪舌剑一番?” 孟璟话音落下,忽地寒刃一闪,俞信衡亦单腿点地,迅疾往后一退,但毕竟跪久了,腿脚麻木,动作比不上平时迅捷,他干脆侧身,生生受了这一刀,顺带借了这一刀的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