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追的手死死握住了我的腕部,指节都在颤抖。 我轻轻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想要安抚。却只感到他飞快跳动的脉搏,仿佛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翻滚的七情六欲、滚烫的喜怒哀乐,要炸出这具精致的躯壳。 良久,裴追轻轻的、颤抖着问:“那……手术呢?可以吗?我找到了有能力给你做手术的医生。沈无,你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的死亡率复发率——你会好的,一定会。” 那一刻,我其实很想反问他:你要我这样活着吗? 这样活着,眼不能视,足不能行。靠吗啡续命,身上没一处骨头是不疼的。 如果做完手术侥幸不死,副作用带来的情况只会更严重。 我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偏瘫残疾,只能依附他人生存,一个人连根烟都点不了,去洗手间都需要人伺候——这样活着吗? 但是我忍住了。 因为我感到了裴追有多怕我再次拒绝。 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那是他第一次说这么长段语无伦次的话,到最后,甚至带出了祈求的意味。 于是,我说:“好。” 答应裴追手术后,有了几日表面上的平静和谐。 我每天清醒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好处是有了更多时间和裴追说话,坏消息是得清醒地感受晚期剧烈的痛楚和化疗药物的副作用。 其实痛本身我倒是并不怎么怕,但怕裴追颤抖的声线和冰凉发抖的手。 但偏偏这种剧痛带来的生理反射实在难以克服和掩饰,我便想出了个新办法,在最痛的时候找裴追聊天,选那种我问一句,他答十句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日火那么大,最后我们是怎么得救的?你伤势严重吗?”我没话找话说。 其实,这事我一醒来便已问过医生——就是那位先前帮我隐瞒病情,如今竟然又重逢的医生。 对方先痛心疾首地感慨没见过我这么爱作死又这么命硬的病人,然后还是乖乖回答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消防队来的很及时,裴追后背和手臂严重烧伤,来医院后便起了高烧,但那时我正在抢救,裴追不管不顾地陪着等着,我心脏骤停,医生要下死亡通知。裴追一把撕了,疯了似的拉着我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 再后来,我像是缓过来了。他被父母医生强行押回病房,然后连续一周高烧不退,甚至也差点下了病危通知。 裴追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没什么事。差不多就在你昏迷后,消防队和救护车便到了。” 我抬手伸向他,却被裴追一把握住。 “想拿什么?”裴追说:“我来吧。”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