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魇鬼多,食人希望,引人入歧途。 山下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亲,却是永远也等不到女儿归来。 人人渴望世间有神明救助,神明却造魇鬼,造残破命盘,造杀戮事端。 多荒唐。 - 送走年轻鲜活生命的滋味不好受。 回到夜巡篝火处,氛围冰凉沉默了很久很久。 几乎在天将明之时,兰亿年才开了口。 他靠着树,叼着根草,“别看我现在是师门大师兄,我和兰衣烟也是命定邪修好苗子,虽然没你那么夸张,但我们也废了大半条命才通过主宗门的考核。” “我和衣烟十岁时,被村口的瞎眼道士断言命线一塌糊涂,克父母克兄弟,当天晚上被送走,没人敢收我们,只有邪修想要我们的内脏煮了吃以增灵力。我带着衣烟好不容易活下来。原本师父也不打算收,当时还是司小师妹替我们说好话,师父才应下收徒一事。” “司小师妹第一次喊衣烟小师妹的时候,衣烟还哭了一整晚。” 他以为自己早不在意了,可聊起过去的事,依旧心绪复杂。 兰亿年深呼吸,笑了笑,“放心,我们一定帮你通过宗门的考验。” “嗯。” “嗯?” “嗯。” “………………” 嘴里叼着的草往旁边一扔,兰亿年坐直起来怒目相视,不是,他掏心掏肺说了那么多,他就一个“嗯”啊? 他就不信了。 “小师弟,你很喜欢花?” “嗯。” “喜欢雪吗?” “嗯。” “血呢?” “嗯。” “……” 开始瞎应了是吧? 好哇,他再接再厉。 “你是不是镇什鸠的人?镇什鸠是个好地方啊,山水清秀,民风淳朴,还有个很出名的泉是不是?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童年故事可以分享的啊?“ “……” “欸,你小子——” “花被压坏了。” “啊?” 占琴落看着跳跃的火焰,轻皱着眉,“很多花,白色的,很小一个,都被压坏了。” “就、就这?” 见占琴落看起来为难,蹙眉不太开心的样子,惹得兰亿年笑起来。 占琴落认真看他,“原本很好看的。” 兰亿年笑得停不下来。 他真是想太多,偶尔看衣烟张口闭口杀杀杀,还担心他们最终会变成命盘预言的样子。 可现下看占琴落这般与世无争的恬淡模样,这是被认定的是天生坏种?滑天下之大稽! 谁又担保命盘无误?说不准,他们一个个都是被错误判定。 兰亿年越笑越开怀,笑声开朗大方。 占琴落不再理他,出神地望着吞噬猛烈的火舌,想起大朵大朵,又或者是一小朵一小朵,重重叠叠,扭曲出更多的重影。 方才甜腻的血腥味往鼻子里蹿,和花一样的味道。 “啪嗒”一声轻响。 他低头,手腕上镇邪的珠子裂开一道深壑。 镇鬼珠裂了。 司枝涟闭关前和他说,若珠子镇不住他,将即刻送他去宗门炼鬼狱牢禁闭。 他说这话时,甚至似笑非笑地与他玩笑,让他察觉珠子破了就快跑,跑到清泉宗找不到他的地方。 破裂的珠子发热,占琴落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