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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是要被吸到夜空里,有点莫名慌乱,于是又抓住他肩膀求助道:「帮我找眼镜,我的眼镜不见了。」

    我两手在地毯跟床铺上摸索,產生一种我丢失眼镜的错觉,他捉住我前臂把我拉近,捏着我镜架说:「眼镜一直都戴着,你傻瓜。」

    关宇钧温柔笑斥,气息轻拂我面颊,我洩了力气坐回原位,靠着床尷尬笑了几声:「真白痴。你不要跟别人讲。」

    他没应声,但黑暗里我觉得他在微笑。安静了很久,他问:「在想什么?」

    「不知道陈朝怎样了。是不是在等我们去找他。我们要不要去拜海神什么的?」

    「去求过了。都说没音讯。不过,骨灰确定是他的。」

    关宇钧一手搭在我肩膀,揉了揉肩头安慰道:「别再想了。你不知道人的念头既能给人救赎,也会形成束缚?运气好能把他盼回来,但也是他家人的事,万一这些念头招来不好的东西,很容易被趁虚而入。」

    我听他说得严重,皱眉嘀咕:「好啦,你不要吓唬我。说得这么可怕。」

    「人的情绪会传染,气氛会传染,其实心病也是。我不是要吓你,是希望你能放下。他有他的造化,如果冥冥中註定,也是无法强求。以前我也总看不透……每走一个人、失去一些什么,人才会从中领悟、堪破。」

    我想起关宇钧的事,可能是想起过去亲族缘薄又失去双亲的事,一时感慨吧。他想起了什么,问我说:「你老家在哪里?抽个空回家看看爸妈也好。」

    「我也想。」我笑了下,跟他坦承:「但是早几年我爸妈也走了。车祸走的,还好没有痛苦太久,也没有太惨的外伤,我开店就是因为他们……今年初才去看过他们,在灵骨塔。」

    他没有说一般我以为会听到的回应,像是抱歉或安慰的话,而是平和的看着我说:「生死都是自然要经歷的过程,躯壳就像交通工具,乘载的东西有限,完成了一段旅程就该下一个境遇了。」

    「陈朝也是?」

    他点头,我想他也是试着走出丧失亲友的悲伤,当初觉得他好脆弱,现在又感到他的坚韧可靠,算是比我成熟许多了。

    于是我不自觉跟关宇钧说了一堆自己的事情,然后我们聊起童年记忆,喜欢的卡通、流行过的游戏、打工过的地方,念书时的顽皮事跡,他跟我说了些鬼故事,我听着害怕,怒道晚安,这才各自就寝。

    睡着后我看到我床边有东西,我几乎确定这是个梦,梦里场景跟民宿房间一致,只是房里多了东西,很诡异。睡前关宇钧已经把遮光窗帘拉上,就算从隙缝渗入散射光线也很微弱,但我感觉到那东西缓慢的膨胀,胀成一个人形,接着祂飘了起来,飘到我上空再慢慢降下。

    彷彿要与我重叠一般,我相当紧张害怕,可是完全不能动弹,那东西黑呼呼的逼近,我看见祂的双眼眼皮被粗糙的缝起来,但我也发不出声,祂说:「因为不缝起来,眼珠会被鱼吃掉。被别的东西吸走。你不是在想我?所以我来了。」

    祂的话语触动了我最直接的思念,几乎要哭吼出来那个人的名字,不管对方变得怎样我都想再见上一面,我听到自己发出难听的喊叫,同时用力伸出双臂想把祂留住。

    「陈朝!别走!」我哭了出来,自梦中惊坐起,抱的却是关宇钧的腰。他人就站在我床边,靠落地窗的那侧,一手拿着电子烟,在他旁边虚空中有团淡白色的烟气,烟雾中困着淡青色的光,那感觉好像烟雾形成网将某个东西捕捉住。眼见雾里的青光要突破,关宇钧往它又喷了口烟,再拿出一个细小的玻璃管状物,一开盖就自动将那道烟吸入。

    我呆愣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不过几秒的时间,关宇钧跟我说:「刚才你被鬼压床了。不晓得哪里沾来的污秽,睡前明明没有……我看换床睡好了,你睡我那张床。」

    我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说:「是陈朝啦!陈朝!陈朝、把它放出来……」

    关宇钧俐落收起东西,禁不住我乱抓乱扯,一把将我按倒在床上说:「不是陈朝,只是一般的污秽。你冷静点。」

    「真的?你没搞错?」

    「要我再放出来让你检查?」关宇钧偏头看我,我问:「你那个烟……」

    「这只是抓鬼的工具之一,方便而已。里面改过,跟一般的不太一样。天快亮了,你再睡一下吧。」关宇钧问我睡哪张床,我说都一样,他坐在床边说:「你睡。我睡不着,在这边看着你,没事的。其他都等的天亮再说好了。」

    他安抚我之后坐到角落小沙发上,我凝视他,他抽着烟望着我,静静看着,不说话也不带什么情绪,眸光却像遍洒月辉的海面,教人沉溺。我心思浮动,闭起眼转身背对,悄悄萌芽的情愫好像打翻了水,表面是擦乾净了,但其实很多都渗透到深处m.ZGxX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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