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毒死他母后的事情。 那时的崔冶才七岁,不是太子,也没有成熟的心性,他十分害怕,当时就想回去找母后,但想起母后每一次所说的,忍、让、不要闹,崔冶的脚步就这么钉在了原地。 转过头,他望着身后高大的窗格,慢慢的,就下定了决心。 当晚,他突然闹着不想一个人睡,谢皇后拿他没办法,就让他和自己一起休息,而夜半三更的时候,天寿帝突然闯进来,形容阴鸷。 他看起来已经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双眼猩红,大步走来,拽着谢皇后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拽下来,然后就要把一壶酒往她嘴里塞。 谢皇后拼命挣扎,却没有用,而这时候,崔冶突然跑过来,用力推搡天寿帝,见实在推搡不过,他猛地抢过那壶酒,自己喝了进去。 其实他就喝了两口,然后就被突然尖叫的谢皇后一下打翻了酒壶,自己要死的时候,谢皇后都爆发不出这么大的力气,但发现孩子喝了那要命的东西以后,谢皇后像是疯了一样,连天寿帝都无法近身,她抱着崔冶,让他把酒液吐出来,还嘶哑的叫喊,让别人去请御医,而天寿帝呆愣的站在一旁,那非杀了皇后不可的心,就这样,被崔冶的代母受过,给冲淡了。 这一晚,甘贵妃薨逝,朝臣们表面哭哭啼啼,背地里就差放烟花庆祝了。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御医除了去过甘贵妃的宫殿,还去过皇后的宫殿,而在甘贵妃办丧事的时候,皇后和大皇子,谁也没出现过。 崔冶:“……我当时只想救下母后,那酒,其实只在我喉咙里转了一圈,然后就被我吐出来了,可即便这样,御医来过以后,还是说已经无力回天,母后哭求,让他救我一命,那御医出身民间,恰好是擅制药的灵枢派弟子,他无法解毒,却可以想办法,为我压制,令这毒只是每月小发作,不会大发作。只是他也说了,服用压制的药物之后,便无法再健康的行走,何况,压制一道,终归不能解决根本,说不得哪一日,便压不住了。” 孟昔昭沉默的垂着头。 崔冶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些我当时是不知道的,因为我已经昏过去了,醒来以后,母后安慰我,让我长大了,自己去遍访名医,她说,天大地大,能人辈出,总有人能帮我,把这毒解了。” 顿了顿,崔冶的声音低了一些:“彼时我心神大乱,差一点死去的恐慌终于袭来,并未注意到,母后是让我自己去找,她已经知道,她无法陪我长大了。” 孟昔昭终于忍不住的抬起头来:“你都已经喝了那酒,他为什么还不放过皇后娘娘?!” 崔冶望着他,许是这些年,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被他默念过无数遍,所以,他回答的十分平静:“因为我只是他的儿子,他会渐渐忘了我差点死去的事情,却忘不了甘贵妃被他害死的事实,母后是根源,只要她活着,他就不可能放过她。” 孟昔昭:“那、皇后娘娘——” 崔冶摇头:“不是他做的,母后的精神在甘静月进宫以后就差了,后来是愈来愈差,天寿五年,詹慎游将军在南诏传来捷报,他要庆祝,母后在御花园里待了两个时辰,受了风,回来后便病了,是急症带走了她,不是崔琂。” 孟昔昭抿着唇,他甚至有种庆幸的感觉,死在风寒手里,也比死在天寿帝手里强。 虽说崔冶可能也这么想,但孟昔昭还是不能把这话说出来。 这一晚信息量太大,作为听的那个,孟昔昭此时看着比崔冶还颓然。 崔冶见他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继续说他和谢皇后的事:“母后是不愿意让我做皇帝的。” 孟昔昭看过来,崔冶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她也不愿意做皇后,在她活着的那段时日,我在一旁观看,发现是一个念头撑着她继续生活,那便是,等我长大,让我自请前去封地,快活的过一辈子,若那时形势好了一些,或许她也能顺着崔琂的心,自请废后,然后跟我一起走,若形势不好,至少,我们两人当中,有一人得到了自由。” 孟昔昭低低的说:“如此煞费苦心、殚精竭虑,便是母亲了。” 崔冶嗯了一声:“但我了解母后,她若能看到我如今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就不会再这样想了。” 说着,崔冶直起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伸出手,轻轻牵住了孟昔昭的:“如今的我,每一日都很快活。自由并非主动的离开,而是主动的留下,我愿留在二郎身边,愿与你做一对名垂千古的君臣,在与二郎相遇的那一日,我这一生,便比母后幸运多了,她不曾有的,如今,我都有了。” 孟昔昭定定的看着他,片刻之后,他突然将身子直起来,然后跪坐在崔冶身边,捧起他的脸,用力的把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上面。 崔冶猛地睁大双眼,而孟昔昭闭着眼睛,脸上不是旖旎的模样,反而是一股发了狠的模样。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