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沿着曲折蜿蜒的石阶山路,大步下山而去。 路上,他思绪越转越清晰。 脚步越走越快。 他抄着手,努力压着要扬起的嘴角,脸色尽力平静,歇力保持着冷静。 年轻儒生反复审视起了那个新构思出的两种封天禅地的大礼。 “纵管天地万物,除清风、霁光外,雷霆是最合适也最代表天道意志之物,吾以雷霆为基础,构建出一个新的报天之功的大礼……雷霆之礼……” 他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客观理性的检查…… “那大地呢,山脚下的东山地坛上,面向大地的报功之礼……与天道雷霆类似,大地的声音应当是……地动!” 年轻儒生快步下山,一路无声自语。 及至山脚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漆黑的夜色,宁静的山色之中,握拳,在身前狠狠的挥了下。 记得上一次如此豁然开朗,还是在终南山儒道之辩上,面对咄咄逼人的陶渊然。 这时,他正路过一片花团锦簇的丛林,祭月山盛产的九天寒宫花在路旁奋力绽放。 雪白弦月形的花瓣,在月光下如被点亮的灯盏,散发朦胧的晕光。 赵戎停步,转身,走至路旁一处花丛最茂盛处,卷起袖子,弯腰探手。 折取了四支盛开最烂漫的寒宫花,小心的收进了袖中锦囊中,贴生放好。 他直起身,原地轻嗅了口淡淡冷香,点点头,放下袖子,回身欲走。 然而回过身子的那下一刹那,赵戎的脚步却是猛地一改,快速后退几步。 他皱眉盯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身影,道: “是谁?” 这道身影应属于一个纤细苗条的女子,此时她边靠近,边取出一枚光晕淡黄的夜明珠。 娴静书卷气的小脸被照亮了些。 “我,豆蔻,娘娘身边人。”豆蔻低声道。 “哦,姑娘有何事,可是……娘娘有吩咐?” 黑暗中,得知来人后,年轻儒生伸入袖子中攥紧的手,还是没有松下哪怕半点。 “是的”豆蔻语义不明的点头应了句。 她忽道:“赵先生可是有什么开心之事。” 宫装少女的目光,在年轻儒生脸上逗留。 赵戎脸上笑意收敛,点头道:“……刚刚妙手偶得一首诗,修为还是没到家,得瑟了些,姑娘见笑了。” 豆蔻原本平淡垂下的眼眸,似是亮了亮。 “何来见笑一说” 她与赵戎对视,认真道:“能让先生高兴的佳作……若不介意,可否让奴婢有幸一睹?” 赵戎瞧了眼这个宫装少女,“改日再说……姑娘还没有说,娘娘让你来找在下,是有何事。” 豆蔻眼帘垂下,没再强求。 她侧身让路,小声道:“请赵先生移步,娘娘等候已久。” 赵戎瞧了会她,又瞧了瞧寂静无声的周围,片刻后,轻轻点头,平静的走上前去。 “这边请……这边……” 随后,豆蔻在一侧带路,一次次给赵戎示意方向。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一处湖畔的古亭前。 亭内有一个蒙纱的婀娜女子,一身雪裘,独坐石凳,她面朝静湖,似是在走神打量那轮水中月。 某年轻儒生微微眯眼。 亭内不是独孤蝉衣是谁。 此时亭外,豆蔻知趣懂事的止步,转身回返,离的远了些。 赵戎修长身姿,抄着手,矗立原地。 他环视了圈周围景象,忍不住唇角扯了下。 怎么又是这种湖畔孤亭,二人独处的场景? 上回都差点出了事了,还不长记性吗……还有这回,好家伙,直接选了个大半夜的时辰见面。 年轻儒生没有拾阶入亭,在亭外小径处忽然顿步。 “娘娘,夜半三更,君臣见面,实是不妥,有何事可以派人支会即可,在下先告辞了……” 说着,他转身,原路返回。 “赵先生。” 亭内身份尊贵的女子忽然喊了声。 背身的年轻儒生,脚步不停。 独孤蝉衣忽大声道:“赵子瑜,你站住!” 赵戎亦是平静的前进。 不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