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探手摸到旁边玉壶,倾入一个玉雪般的盏中,澄黄透碧的茶汤飘着蒙顶黄芽的香韵,旁若无人地喝起来。 定柔气的想跺脚,这位爷,你没学过待客之道吗? “小丫头,你嘴噘的可以触到鼻尖了。”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她吓得打了个激灵,错愕地望去,男人并没有抬头,坐在那儿,面容平静,肩线始终端方如尺,指尖捏起一颗白子,在桌板上轻轻地敲击,眉峰挂着深远。 一边道:“即渴了,唤他们便是,要什么茶?” 定柔有些冒冷汗,他明明......怎么看出来的!这个人,无端让人生出了畏惧。 “臣女不渴。”她较起了劲,不喝他家的水了,好个凉薄的姐夫,与姐姐耳鬓厮磨,恩爱温存了这么多日子,来了半大会子功夫,却不曾关怀询问一句,姐姐病情如何,是否看医吃药,可见不是知冷知热的有心人,天下难道就四哥一个好男人吗? 皇帝眼皮仍没抬:“也罢,你即不懂歌舞雅乐,便随意陪朕一会儿吧,稍后带你回波月堂,咱们一起用午膳。” 定柔眼睛睁的老大,两颊一阵火烧似的烫。 我是你的姨妹呀,这般轻薄的话,还说的理直气壮,随便一个女子都能拿来做小妾吗!! 气乎乎找了个石头坐下,挨着树干,离了那个人越发远。 皇帝思虑飞转,弹棋玉指,背局临虚斗著危.....不知过了多久,黑子侥胜一子半,棋局收官,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在这的,抬目去找,只见湖边青石有一抹娇小背影,大半身子被玫瑰花丛遮去了,有含苞的、半开的、全盛的,单瓣、重瓣,一揽芳色如火如荼。坐在那里,小拳头抵着下巴,肘尖支在膝盖上,望着水上出神,一枝合欢枝桠长在头顶,那衣色与百紫千红参差,若不是黑发,简直要和花木匿为一体了。 临水照影,一瓣碎叶落在了发间。 “慕容十一,”唤她,刚才小梁子说的是十一,对吧。 女孩儿转过了脸,眉心仍凝着严肃,说:“皇上,午晌到了,我娘在家等我吃饭,臣女该回家了。” 皇帝一头雾水,你来做甚的? 女孩起身跨过石头,走出花丛,裙角不慎被玫瑰刺挂到,轻轻一提,绫纱质地轻盈,却叫更多花刺绊住了,粉萏绣蝶裙的下摆勾住了更多的丝,女孩干脆使力一扯,“敕拉”一声微响,留下了一道裂口子。 面上却毫无窘态,仿佛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站到来的时候那个位置,福了一福,郑重其事地道:“姐姐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这几日着了风热,不宜出门,望你不要恼她,待过几日病好了,再来伴驾。” 皇帝好奇地审视着她。 她在欲擒故纵,方才她是故意的,这个女孩儿年纪虽小,却比慕容岚有心计,貌静守拙只是表象,意图吊他的胃口。 女孩又曲膝福了一福,口中坦然地说:“敢问,臣女可以跪安了吗?” 皇帝摆了摆手指,也好,他也不晓得如何跟一个小孩子同进同出,说不准她是慕容槐遣来试探的。 女孩躬身退了两步,提裙转头碎步急走,很快消失在树丛的转弯处。 小梁子进来问:“陛下,可是还要仪仗相送,这姑娘未曾侍寝,不合规矩。” 皇帝扔去一个冷电似的目光,小梁子吓得缩回了头。“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来自然怎么送。” 只这一回,也不能叫慕容槐生了疑。 定柔走出皋门,如临大赦,喘气都觉得顺畅了,沿阶而下。 终于可以回家了,今天倒霉,摊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差事,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迎面走来两个穿明金铠甲的年轻男子,顺阶往上,一边攀谈,见到内庭女官引道便知是皇帝身边的内眷,立刻闪避一旁,颔首肃目。 定柔数着石阶,二十八、二十九......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十一妹妹?” 定柔本能地顿住了脚步,转过脸循声找去,是明金铠甲其中的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两人都没戴盔,显然未当着值。 “真的是十一妹妹!”那人欣喜若狂。 三两步奔下阶,身上的铠甲发出“铿铿”的声响,拱手对女官道:“劳烦通融,吾与她是旧识,还望允许说两句话。” 女官和宫娥自觉的让出一道路,走到阶下的仪仗队中等候。 那人来到她面前,高兴的像个孩子,乌黑的眼瞳如墨石闪着光,高挺的鼻梁,五官镌刻般分明,面庞轮廓端正,身形轩朗,约二十来岁的样子,许是甲胄的缘故,整个人透出凛然的英锐之气。 “你跟幼时一样,没变了多少。”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