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三分有望七分险。我这儿倒有一味药,叫保命丸,家中祖传,可先让他试着瞧罢。成事在天,一切都看他自个儿的命如何......” 老郎中说完,不断翻找药箱。最后翻出小瓷瓶,倒出一枚褐色丸子,眼珠大小,捏开窦平宴的嘴服下。 她太怕了,不知不觉中头脑发昏。 就快晕倒时,手臂忽然被人一扶。 耳边传来魏攸担忧的声音:“你可还好?哪里不舒服也让郎中来瞧瞧......” “我没事,只是哭累了。” 她摆摆手。 魏攸寻思了下,说道:“屋子里太闷,到处都是血腥味,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如何?你弟弟再让老郎中照看,或许还有挽救之法。” 窦姀说好。 一出屋门,夜风袭来,她的胸腔顿时顺透不少。 果然是血气所致。 老郎中是魏攸找来的,比姨娘还要早找来。 可见那时候她一离开,魏攸就出门找了。 窦姀轻声向他致谢。 “若再晚些时候,命就更难救了,我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会是什么样。” 魏攸陪她坐在屋外的石阶上。 无边无际的深夜,一轮明月当头。 天上没有星辰,双眼望去,浩瀚如江海。其实可见之处,不过天地下一方飞檐,四角萧萧林木。 魏攸听着风动,转头看她: “其实我早就知晓你姨娘要杀他,并且在他碗中下了葫蔓藤的毒,这些都是你姨娘事先跟我说的。” “因为她觉得我会帮她,她要我在晚膳后先拖住你,哄你绣东西,好方便她去捅窦平宴几刀,让人死全。我明白这件事瞒不住你,即便现在不说,事后你也定能猜到。” “你会怨我吗?怨我事先不告诉你,害得你弟弟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倏而长长一叹,看向前方庭院:“我的确也想他死,盼着他死,所以我帮了姨娘。” 窦姀静默少许,却道:“不怨你。” 在魏攸的惊诧下,她慢慢说:“那时你问我,倘若没有弟弟,我会怎么样。可见你当时便悔了,后悔做下这事。” 窦姀再一看他,“那时你若不说这句,我的疑心便不会起得这样早,也不会如此确切你们在做局杀他。” 魏攸一怔,没想到她竟看透了自己,也说中自己的心事。 他当时犹豫,既想窦平宴消失在这世上,却又怕事情败露,她知晓后接受不了。 他平生没犯杀业,也从未谋害过一人的性命......但为了和她在一起,却在这一回走上歪路。 他没像马绫玉那样拿刀杀人,然而生出自鄙之心,其实还远不如马绫玉呢。 马绫玉她恨,她敢杀又敢担,敢跟女儿认罪。而他的恨不比马绫玉少,却不敢杀。 既便想窦平宴死,却也只能藏在马绫玉的背后,纵容一切,借刀杀人。 可他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他自认一生秉承这个信念,但却在这事上跌了坑。 窦平宴从未谋害过他的性命,而他心中却生了歹念,想那人就死在马绫玉的刀下,最好这一辈子也不被人知晓。 魏攸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敢看她,沉沉垂下眸光。 长寂的夜,没光亮的前路,两人曾经执手走过很久。 久到虽未大婚,可她早将他当做命定之人。 她原想着,他们会一辈子这样走下去。 窦姀见他不作声,半弓的背。 她太了解他,清楚他心中所想,再度轻声说:“你不要自嫌自弃,我不会怨你,也不会怨姨娘。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好评判对错,一个人的好坏?你恶念因我而起,却终于自身坚守的善。我没理去怪任何一人...” 窦姀这厢说完,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怨过的,只有窦平宴一人。 当初春莺的背叛,大哥的侮辱,窦云湘的满心算计,窦云筝那样嚣张,她都从未真真正正,厌恶过、恨过一人。她会反击相抗,但她没那么大的恨意。然而对自己的弟弟,却是什么狠话都说过。 窦姀想起命在旦夕、垂死之际的窦平宴,忽而难受。 两人并肩而坐。 魏攸听她的宽慰,心里舒畅很多。 他们就像心连心,极相知的两个人。 她不用多说,他也懂她的意思,他不在乎世人看她的污点。反过来,她亦是如此。 风吹叶落,也吹起魏攸心湖的涟漪。 柴门前的光倏而一灭,老郎中急急从屋里跑出来,说道:“灯油烧尽了,屋里还黑着,老朽看病也不好看。家中可还有火烛?再拿几支来续上一续。” 窦姀听话,忙起身去寻。 寻来递给老郎中,他再揣着匆匆进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