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觉得她狠毒?会推开她?厌弃她?再也不见她吗? 殷芜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捧了热水浇在脸上,思索一会儿应该如何应对。 * 前厅,百里息展开暗阁送来的密信,上面是何贵的生平,同时也查出他背后倚靠的正是百里家。 百里息继续看,看到后面却眸色一冷。 上面写明,当年百里崈为了让殷臻快些怀孕,曾送了包括何贵在内的十多人进灵鹤宫,说是侍奉圣女,实际却做尽了侮辱强迫之事,以致殷臻最后不堪受辱,自戕而死。 真让人恶心。 百里息不免想起方才殷芜的神色,心揪紧了一下,吩咐辰风几句,便回了屋内。 屋内只点着一盏灯,床帐已经放下了,踏脚上整齐放着一双浅粉的绣鞋,百里息掀开床帐,见殷芜陷在软衾里,一头黑发披散在枕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尖尖的下巴,连这下巴似乎都带了些倔强悲戚。 她没睡,百里息能听见她纷乱的心跳。 “蝉蝉过来。”他声音柔和下来。 殷芜没有过来,反而将头埋进了衾内,瘦削的肩紧绷着,也不说话。 百里息撩开床帐,让外面的烛光落进帐子里,伸手将殷芜拉了过来,她身上拥着的被子滑落,那张满是泪水却强忍难过的脸露了出来,几缕青丝贴在如玉的肌肤上,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抬起殷芜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确实生气。” 听了这话,殷芜本就湿漉漉的脸上泪意更重,她不想看百里息了,想要别开脸,百里息却不许,他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杀了何贵,他死了我依旧能查到京城的主使,我气你什么都不同我说,反而自己去涉险。” 殷芜软唇微张,眼中有些惊讶,声音也闷闷的:“我杀了何贵你也不生气?”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声淅沥,穿进屋内便听不真切。 百里息静默片刻,缓缓握住她的一缕墨发,叹息一声,“蝉蝉,我既然贪了你,便会护住你,你想杀的人我替你杀,你不必偷偷摸摸瞒着我。” 殷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仔细一想他的话,便猜出他已查清了何贵的事。 她想瞒着的事,到底没能瞒住,她不希望别人知道殷臻曾被那样对待过,即便这个人是百里息。 她有些难过。 看着红了眼的殷芜,百里息凝视着她的杏眸,轻声问:“蝉蝉,何贵只是其中一个,你要报仇怎么能只杀一个呢?” 殷芜尚未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眉目疏淡冷漠,“还有十三个人,我帮蝉蝉杀掉好不好?” 殷芜依旧有些迟钝,便听他徐徐善诱道:“那十三个人也该杀,我帮蝉蝉杀了吧。” 这次她终于听明白了,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病恹恹地点了点头。 百里息脑中闪过一个画面:灵鹤宫内灯影摇曳,她跪坐在孟九郎已经冷了的身体旁,满身满脸的血,抬头对他说“息表哥,蝉蝉杀人了”。 她那时中了醉花阴,神志不清,可害怕脆弱却是真实的。 今夜她也杀了人,却一直紧绷着。 其实心里……是害怕的吧,只是见他生气,便不敢同他说自己的害怕。 心底那一点不悦彻底散了,他熄灯上榻,道:“蝉蝉过来。” 殷芜僵硬了片刻才过来,她才沐浴过,身上带着好闻的梨花香,只是身子有些凉,百里息的手放在她的后颈,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淡声问她:“杀人害怕吗?” 怀中的少女没说话,只是双臂抱住了他,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身体微微颤抖,终于哭了出来。 百里息没说话,靠在背后软垫上,眼睛落在床顶幔帐上,无声叹了一口气。 他轻抚着殷芜的背脊,试图安抚她,殷芜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将他的衣襟都哭湿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