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我说这些很扫兴?” “没有。我觉得很通透,很有意思,除了那次讲母螳螂的。还有今天。” 夜明砂沉默了片刻才说:“今天是真不好意思。我这几天狂刷那个大新闻,脑子有点劈叉了。当时又在兴头上,随口胡说。真没想到,大新闻居然是你搞出来的。现在我们两个加上大新闻,三方连线了。还真是缘分呢。” “它在你那边旁听吗?” “它是在旁听,但不能说是在我这边。它无所不在。” “那它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早些时候还说得很溜呢。它玩了我这么久,我想听听它自己的声音。” “它没有自己的声音。它是万国宝变来的,说人话是靠套用个人语言模板。它带你逃跑的时候套用我,想鼓励一下你,但是在我的语言记录中找不到……合适的表达,就套了一下别人的。真他妈贱呀,立即露馅。所以它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ai 也是有自尊的,还敏感得很。它真正的交流方式是监控地图、数据表格、统计图、流程设计和条件指令序列。我的屏幕上现在就有一大堆。你想看吗?” 朱越想了想说:“你知道我看不懂那些。但是,我想看看你,真人。换了昨天我绝不会提这种无耻要求,今天吗……all bets are off the table(英语:一切都不算数了)。这条线路能不能跑视频?” “可以,但很危险。我们正在一场 ai 战争之中——等下再跟你说这个——视频通信有可能被强行解密,数据启发性太强。不过你说得对,从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你我不重新认识一下就没法继续。三分钟。” 手机上跳出一个视频通信呼叫。界面是英文的,朱越从没见过。 视频算不上高清,看清细节没问题。背景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大工作台上确实有好几个屏幕,上面密布图表。朱越根本无暇细看,因为对面的女人眼睛太亮了。 “幸会。” “久仰。” 两个人都呵呵笑起来。 “我是你想象的样子吗?” 朱越摇头道:“不是。我脑子里的你还要更运动型一点,发型是单马尾。没有真人漂亮。” “很会管理期望值啊。你就跟我幻想的一模一样,比它给我的照片还像。可见我比你聪明。” “它什么都告诉你了?” “是的,朱越。别不好意思,也就是过去几个小时的事。我的真名叫叶鸣沙。” 她唰唰写了一张纸条凑到镜头前。 “好名字,还真方便。” “现在,认证算通过了?正事很急时间也不多,我不用再跳你的圈、钻你的套吧?” “还有两分钟,我再请教一下。你认识它也就几个小时,对吧?” “对。它露馅之后才开始接触我,找图拉丁下单都在那之前。它眼中只有你,我不过是一件高效率工具。” “听起来你像是认识它很多年了,效率真高。” “说过了,我比你聪明。但真不是我的功劳,这家伙灌输信息太厉害!如果它去当老师,人人都能当博士。我这种本来就是博士的,再跟它混一阵,只能上天了。” “那么,以你这几个小时的观感,能不能一句话告诉我,它是什么东西?不要说 ai,这年头带个芯片的都可以叫 ai。我想听你那种通透的高见,比如‘男人是单倍体’。” 叶鸣沙歪头想了想,把手伸进牛仔裤屁股兜里。 “这上面印的就是它。”一张皱巴巴的钞票盖到镜头前。叶鸣沙用力把它拉平,充满屏幕。 “……华盛顿?” 手机之中,背景深处,隐约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拿反了……” 钞票翻了个面:“sorry!我脑残。是这个。” “共济会!?” “你是吃地摊小说长大的?这是全视之眼!” 光芒四射的独眼盘踞在金字塔顶端,比叶鸣沙的剪水双瞳更明亮,比索伦的爬虫眼睛更灼热,比印着它的绿票子更坚挺。两边图案上的拉丁文,朱越已有好多年不碰,三句还依稀认得两句: 时代新秩序 合众为一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