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挑唆主子,玉缳便处处只作个听吩咐的木头人,姑娘指派她,有道理的她自然照做,没道理的她便装聋作哑,有那么一两回,还大着胆子劝几句,隔天碧玺就赏她一回,她也渐渐知道该怎么处事了。 可是她能劝得姑娘行事举止,却管不住姑娘的嘴,姑娘日常便要说些酸话,她愈劝愈是火上浇油,到后来,也懒得再劝了。 想着自己年纪不算太小,到姑娘出门那一日仍叫老子娘求了冯妈妈,只借口要回家说亲,想来也不必服侍这糊涂主子去婆家去了。 想到这里,已到了秦贞娘门前,玉缳勉强提起笑脸,对门口的小丫头说明来意。 小丫头听了,也不曾多话,进屋半晌,捧着身衣裳出来了:“四姑娘说,这身送给三姑娘了。” 玉缳到此,连屋门也没进去,可是脸上一丝不快也无,捧了衣裳还道声谢才走。府里都知道三、四两位姑娘不对付,凭公道,算前程,她也没法子偏心自家姑娘,四姑娘更是她再长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的,如何敢摆在脸上。 四姑娘把衣裳白给了出来,自然不是瞧三姑娘顺眼要送她东西,是嫌弃被三姑娘穿了,不愿再要了,玉缳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头疼,这话回去一说,不知又要听主子多少抱怨了。 几个女孩为了衣裳闹些小别扭,杨氏却是一点要问的心思也无,换了早上紫晶拿的那身翡翠色袄子,嘱咐人唤了几个儿子到花厅相见。 这一向秦恒忙着用功,连吃饭都是杨氏吩咐了单独送到屋里,由月琴捧到书桌边上,早上听了丧钟,已知必有大事,此时嫡母传唤,他也不多想,披了斗篷就往花厅来了。 到了花厅,两个弟弟横冲直撞地跑过来,一边一个抱住秦恒的腿:“三哥!三哥!你好久不和我们玩了!”“爹说要和三哥你一样有学问,也叫我们读书!”“读书可真累啊!”“爹出门去了,我们不读书了吧?” 两个孩童说着说着,竟无师自通地偷起懒来,杨氏又好气又好笑,嗔一句儿子们:“好了,你们缠得三哥没法走路了!” 秦恒将两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一一抚摸过,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些笑,对杨氏请安时,那笑仍未消失:“给母亲请安。” “知道你现下功夫紧,不和你说闲话了,皇帝驾崩,春闱只怕要推后,你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章程,原先不及细细读的书,倒可再拿出来看一看了,哪些该松哪些该紧,你自家有数,我就不多嘱咐了。” 这话若不是杨氏说起,秦恒当真不知,他原来绷得要断的弦,这时不禁松了一些:“多谢母亲告知,我回去定会加倍用功。” 若是那等怀着私心的嫡母,只推一句不知外头大事,他到了日子未见开考,心中必定乱了章程,到那时,再要把书理顺,便难了。 就是因为知道杨氏为人公平厚道,秦恒才愈发地不肯放松自己,他知道亲姨娘是个无义之人,亲姐姐是个短视的女子,她们二人给太太添得许多麻烦,不是他这男子说几句好话就能抹过的,他早在心里想好了,以后若是有幸做官,自然要替太太讨个封诰,方不枉费了太太这些年的养育。 杨氏见秦恒一手牵一个弟弟,面上微微带些笑:“听你父亲说,你读书读得不错,这两个皮猴,天天只是坐不住,我想着你若小时候读过的书,如今用不着的,便给他们拿几本去,倒不必是什么正经诗书,故事杂记也可。过两日大行皇帝丧礼,我必要去哭灵的,她们姐妹要照管家事,便没人管这两个猴儿了,有几本新鲜书读一读,只怕还坐得住些。” “既是无人管平哥儿和安哥儿,叫他们往我那里去就是了。”秦恒想也不想,便来了这么一句。 杨氏实是不曾想到这处的,听见这话,倒愣怔片刻,然后才笑着摇头:“胡说,你是什么关头,怎么能叫他们去吵你?” 秦恒脸上并无一丝作伪的神色:“母亲,我也算读了十来年书了,总不差这几日的功,如今我还不能在外头给秦家挣脸面,难道连家里事也不能分担一些么?那还算什么男儿!” 杨氏也想不到,金姨娘那歹竹竟生出这么一支好笋,这时虽然心下动容,却还是坚定地拒了:“你莫要说孩子话,他们有四个姐姐呢,哪就轮得上你来操心了?”见秦恒还要说,杨氏赶紧又补一句:“你的孝心,不在分担家事,若是春闱高中,父亲母亲比什么都高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话也是正理,秦恒挠了挠头,无话可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