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以连“守节”一词他都没敢直说,生怕再惹人生气。 但他不说,不代表沐景序听不出来。 他柯寒英要守什么节,以至于说错一句话惶恐成这样? 还不是马车上说的那句胡话。 丧夫之痛,守的是寡妇的节。 沐景序一时无言,眉心微微蹙起,垂眸看这人低着头在自己面前认错的模样,手有些痒。 他自认自己这些年过去,面对万事都能不萦于心,平常处之了。 但柯鸿雪这个人……变了太多,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向沐景序道歉的同时,还要占一占盛扶泽的便宜。 沐景序望着他,心里闪过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这人莫不是知道他是谁? 仗着自己不会挑明,所以故意这般作态? 他捻了捻指尖,收了那点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将人绑起来教训的念头,沉沉凝视他一眼,转身离开。 小厮见状,再度朝前走着引路,顺便还陪着笑讲起李府花园内的一些小巧思,好引开这两人的注意力。 柯鸿雪维持着原状,脚步声自身前离开,他才没忍住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苦笑。 但旋即又开心起来,柯鸿雪起身,不远不近地缀在沐景序身后,没再跟上去讨嫌。 好别扭啊学兄,他心说。 他才不信这人好端端地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才问那句话,分明……他心思也不干净啊。 要不然怎么会因为自己那些话而真的生了气? 因为沐景序自己心思不净,所以见他那样轻浮才会动怒,才会挑明,才会要他给一个解释。 柯鸿雪觉得有些委屈。 跟殿下以前那些行径相比,他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还没去爬学兄的床呢。 啧…… 李府这次来的人多,及冠礼是大事,亲朋好友向来都会邀请。仅仅临渊学府中,除了李文和的同窗同学,还特意邀请了几位授课的先生。 再加上李家的亲戚,府中人来人往,繁杂得厉害。 柯鸿雪将沐景序送到房门口,见他没有一点消了气松口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再度拱手告辞。 ——柯寒英这一年的规矩差不多都用在这一天了。 他原想着将人带回柯府,明日再来赴宴,但这未免过于突兀;柯鸿雪便退而求其次,想厚脸皮和沐景序一起借住在李府,但刚刚才得罪了学兄,借他十个胆子,柯鸿雪也不敢再开口。 好在李府虽说人员繁杂,但也正因如此,家丁护卫更不敢松懈,唯恐哪里出了差池要被主家怪罪。 是以柯鸿雪只多留了片刻,找到李文和叮嘱了几句,便再度乘车回家。 来的时候正黄昏,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虞京城里点了灯,长街漫漫又闹闹,几乎是画上的繁华盛景。 车上香炉袅袅,柯鸿雪微阖着眼,反复回想这一天的经历。 他很多判断应该都没有错。 殿下不会认他,也大约不愿将自己拖入这潭浑水。 但他又需要自己,为的什么或许只有沐景序自己能说清楚,柯鸿雪不欲追问,他只要知道自己被需要就可以。 虞京是权力中心,临渊学府则是最接近这里的去处。还有两年科举,如果不出他所料,沐景序定然会光明正大地站到朝堂之上。 之所以不用其他方式—— 柯鸿雪想起春夜里那一阵阵咳嗽声,不自觉皱了皱眉。 或许是不够隐蔽,也或许是他如今的身体经不住那样重的负担,和过于急迫的算计。 沐景序来临渊学府,很可能是为了休养。 所以今日一下车,他刻意在那些学子面前表现得谦卑温顺,沐景序若要踩着他向上走,柯鸿雪甘之如饴。 只是…… 柯鸿雪垂眸,见小桌上还未收走的几只茶杯和一碟糕点。 烛光在油纸内晃动,分割开明暗的界限,柯鸿雪敛下眼睫,眸中晦暗不明。 良久,他端起那杯早已冷了的茶,送进口中轻抿了一口。 他总得要些报酬,不是吗? 为少年时反复的心动,为青年时漫长的等待,为往后六十年还可以跳动的心脏。 他总得要些报酬的。 这并不过分。 柯鸿雪放下茶杯,向后靠了靠,唇角勾出抹淡到几乎看不清的笑意。 …… 柯府门庭煊赫,偌大一个宅子,却冷清得厉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