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公主进了宫,待谢景辞下朝后,也被留下了。 太后只是小病,福安公主却打算小住几日,看起来有些避人的意味。 “皇上年纪越大,也愈发顾念亲情,可那些兄弟们囚的囚,关的关,现下已无法亲近,于是又转而弥补到儿孙上。” 福安公主眉目微凝,接着又道:“恭郡王是先帝前太子的独子,自皇上登基之后,领了个不痛不痒的封号,但这段时间却颇为亲近,上次端阳之事后,京畿巡防加强,特意让恭郡王执掌了禁军,可见其宠信之盛。你身在朝堂,已经察觉到了吧?” “嗯,有所耳闻。”谢景辞声音淡淡,眉目却不甚舒平。 “听说这几日内务府已经赶制亲王用具了,怕是再过不久,这郡王升亲王的旨意便要下了,如此一来,平康县主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我问问你,你到底对她有无有意?” 福安公主鲜少跟他谈心,但也隐约察觉到儿子对梁怀玉似乎并不满意。 “无意。”谢景辞声音不大,但毫无回转余地。 福安公主已经猜到了,不过听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还是有些意外:“她母亲刻薄张扬,我颇为不喜,不过怀玉这孩子和她母亲并不相同,一直端庄有礼,你为何如此抗拒?” 谢景辞顿了顿,只说了句:“脾性有疵。” “脾性?”这是个大问题,福安公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再斟酌细察一番,你不要忙着推拒。国公府现下如日中天,皇上虽是我一母同胞,但他疑心太过。恭郡王有身份无实权,近来又颇得圣心,其实,平康县主着实与你有益。” “无需如此。”谢景辞眉心微拧,并不想以婚事作伐,更何况他心中隐隐有个更大的疑虑。 见儿子这般坚持,福安公主有些伤神,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了。 待他一离开,公主忽想起那位表小姐手中的瓷瓶来。 然而就这么一晃神,人已经走远,远远的只能看见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暮色刚至,他便走的这样急,福安公主叹了口气,这么拖下去,也不知他何时能娶妻。 * 温宁是被热醒的。 从寿禧堂回来,她身心俱疲,小睡了一觉。 然而不知何时起,这屋子里闷热无比,直教人快喘不过气来。 银环斜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昏昏欲睡。 待及窗外一声惊雷,她骤然被惊醒,一抬头,外面已黑云密布,眼看着就要有一场大雨。 耳边传来烦闷的轻哼,银环一回头,见姑娘已经面颊绯红,额发尽湿。 “姑娘?”银环单手打着扇子,又拧了帕子,帮她擦了擦汗。 凉风一吹,她才悠悠转醒。 “什么时辰了?”温宁睁开眼,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有些错乱。 银环偏头瞧了一眼,西洋钟的钟摆已经快竖直垂下来。 “酉时三刻了。” “才酉时吗?” 温宁有些难以置信,她已经梦魇了好一会儿了,本想着把这阵情绪睡过去,终究还是被闹醒。 “今日漫天阴云,看着是暗了些。”银环以为她是嫌内室偏暗,起身想要多点几盏灯。 “不必了,你去吩咐着备些水来,我沐浴一番。”温宁背过身去,她脸上的红潮太过显眼,一点灯怕银环瞧见。 银环应了声,刚踏出内室,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多提些冷水来。” 银环转身:“姑娘,这夏日虽热,但冷水沐浴可万万使不得啊。” “没事,我只是预备着。” 温宁勉强答道,她声音已经有些颤抖。相较于那晚雨夜来说,今日这翻涌的情绪来的更早,更加汹涌,也不知是否是那药压制的太厉害了,骤然生出了相反之效。 待银环出去,温宁撑着手坐起,轻轻将衣襟拉下肩头,对着台上的铜镜。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一偏头,便瞧见镜子里后颈上赫然出现了一颗红痣,鲜红得几欲滴血。 被这红色一刺,温宁急忙拉上了衣襟,转过头去,仿佛看不见就不会烦心。 黑云越来越低,这内室仿佛要将人蒸熟了一般。 好不容易捱到银环备好了水,温宁一踏进去,全身稍稍好受了些。 然而不久,热气熏蒸的她面目绯红,里外俱是热意,温宁总算明白了这血热而死是何死法了。 好比将人架在蒸笼上,偏偏又不给你任何甘霖。 实在忍不了,温宁咬着唇,对银环道:“加冷水。” “好。”银环隐约瞧见姑娘泛红的后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