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名博和孙蓉蓉两人脸色都极不好,刘桂萍在云海市见过,知道这个人实际上是青青舅妈的身份,可这人一张嘴说话,就让人不喜。 徐家村长大的?竟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孙蓉蓉是紧绷着脸,周名博整个人就是阴沉沉的,不过是涵养好,不想和这样人耍嘴皮。不吵,可架不住对方说话刺耳。 西边大嫂子历来和刘桂萍不对付,见不得她这幅张嘴胡说的架势,反驳道:“别满嘴胡咧咧,说什么从小在徐家村长大,一个村住着,当谁都不知道呢,怎么还有脸说这话。当年就差没把青青打死了。” 刘桂萍见有人拆台,瞪直眼要发飙。 周子青却笑着往东屋走,“我姥姥是在这屋里吗?” “滚滚,这是我们家来人,看什么看,滚自己家里去。”刘桂萍指着西边大嫂子,把人往外撵。 西边大嫂子狠狠往地上呸两口,“青青啊,有空去嫂子家里坐坐啊。”说完瞪了一眼刘桂萍,转身走了。 周名博和孙蓉蓉跟在周子青身后,进了东屋看徐姥。 东屋原本是徐长胜刘桂萍两口子当年住的,现在是徐姥在住。 徐姥一开始干活摔着了,医生要让躺床上休息几个月,吃喝拉撒谁伺候?结果在家里又从床上摔下来。年龄大,人不能摔,不能操心上火生气,这可一家子没个省心的,徐姥硬生生把自己弄成脑梗,这下彻底躺床上不能动弹了。 说话时利索,时不利索,严重的时候,嘴里呜呜哝哝又哭又喊谁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情况好点,能听清楚,知道她在喊人。 从她生病,村里人都来瞧过她,村里人礼节向来这样,也不知道脑子出问题怎么着,徐姥性子有些改变,原本安安稳稳不招事,现在就有些闹腾。村里人过来看她,她哭着求人帮她找孩子回来。 村里都说徐姥脑子糊涂不清醒了。 徐姥糟践的不成样子了,和周子青记忆里那个偷摸着给她煮鸡蛋的老太太完全不一样。 在她眼里,此刻躺在床上枯瘦的老人,就像是身体里还续着最后一口气活着。 周子青看了眼地洒落的稀饭,目光找到门口扫帚,屋里比较难闻,周子青拉着拽着把周名博和孙蓉蓉撵出去,“今个,大伯大伯母你们什么都别管,一切都交给我。” 刘桂萍看着周子青搬来两个凳子,让人坐在门口。她自己一个人拿着扫帚忙进忙出。扫完地,拿着一个塑料盆倒了半盆热水又忙活起来。 孙蓉蓉一脸担忧看着周子青,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越发没底。忍不住拿眼睛去看周名博。 周名博坐不住,一直沉着脸看着。 周子青帮着徐姥洗脸,梳头发,一直忙活着。徐姥目光也一直黏在周子青身上,等周子青忙活完,搬着椅子坐在徐姥旁边,嘴角噙着笑,任由徐姥早就浑浊不堪的眼睛看着她。 “姥儿,高兴么,我回来看你了。”周子青笑眯眯看着徐姥。 徐姥昏黄眼珠裹着浑浊的眼泪,情绪难掩激动,微微颤颤伸着手想要去够周子青的手。 周子青只坐着看,看着那只手,像摇曳在寒风里的杨树枝,抖个不停,最终用劲最后一丝力气,没够上垂了下去。 眼泪在噗噗往下落,徐姥哽咽着,嘴里冒出一句,“青啊,你别恨姥……” 刘桂萍倚在门前,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姥儿,我说不恨你,你能放过我么?你生病我请假来看你,你高兴吧?我现在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我大伯对我很好,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你能让我继续好下去么?”周子青目光开始变淡,嘴角却噙着一抹笑。 徐姥张着嘴,好半天憋出一句,“你妈……没孩子。”这句话异常的清晰,也用足了力气,说完还呼哧呼哧急喘上了。 周子青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想在死前甩个包袱给我。” 徐姥呼哧呼哧喘着气,剧烈起伏的胸腔里,像极了以前在矮小逼仄小厨房里那个木制风箱。呼哧呼哧,吹着风,使劲燃烧出最后的火焰。 垂着头笑个不停,笑够了才抬起头,冰冷冷的目光,声音却很柔和,“正好相反,我来见你是来清算关系的,我是来甩掉所有累赘的,可不是来接包袱的。尤其,还是不属于我的包袱,我更不会接。” 周子青目光紧紧锁在徐姥脸上,凛声道:“徐长慧不是我妈。” “咳咳呼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