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会不是同一人呢?祁空不解地想。 对于六道中轮回的众生而言,每一次转世都是全新的开始——除了魂魄。 并不因为轮回而魂魄终成其为魂魄,它永远在。死亡是肉身的消弭,质料的存在从来算不上可靠;孟婆汤能送走的也不过是生前数十数百年的记忆,忘川河中无数不得超生的亡魂将它们拆成碎片,但哪怕渺小没入尘埃,也始终存在着。 所有的分崩离析都不包括魂魄,形式是最本质的持存。三千世界在天道眼中并无表象的分别,祂透过虚相直面生灵中永恒的存在,万变不离其宗,唯有魂魄是沧海桑田的演变中得以留存不变的。 也是祂真正所见的。 镌刻在魂魄深处的印记从不会因肉身的或伤或死而轻易消失,除非彻底从形式上抹去。 ——那便从此在过去、现在、未来的任何时空中都不存在了。 可名为宋晚的魂魄怎么会消失呢? 天生天化的存在已然弥足珍贵,更何况无论多少次向她投去视线,其中纯粹都难免让她自惭形秽。 祂在长久的寂寥中注视着尘世喧嚣一点一点从鲜活的生命中褪去,同时带走了全部的岁月。 时间的流逝便在其过程中一点一点建立起来。 祂开始不满足,迫切地想要改变现状。疯狂滋长的思绪像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在轮回六道中生根,天道福泽帝子,与自己的私心出现了无可调和的分歧,祂才最终成之为她。 若并非同一人,岂不是长久的虔诚信仰也只是诞生于心魔的虚相? 祁空解释不清,又回到最初的答案,天机不可泄露,但宋晚知道她喜欢她。 她爱她。 这个认知让祁空从无边的思绪中惊醒,她一点点吻过宋晚的眉眼,问她:“……你是谁?” 宋晚没能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糟糕透顶的姿势和长时间的体力消耗都让她处于彻头彻尾的劣势地位。 祁空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将问题回抛给她,好像自己没有任何思想似的,引导着提问者给出预先设定好的答案。 永无止境地兜圈子究竟有什么意义? 脑子乱糟糟的,好不容易积蓄起的理智像古琴上岌岌可危濒临崩断的最后一根弦,心灵深处有什么啪地断掉了,她甘愿沉沦进名为循环的精酿中,放任自己醉卧美人怀大梦一场。 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嗯?”祁空却跟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宋晚!”她终于妥协了,在这种时候对着爱人叫自己的名字怎么说也算不得体面,不过二人之间原没有间隙可言,尤其是在这种负距离时刻,再说两家话总显得交易不那么正当,仿若还在风月楼。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