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穷,那就是那些御史言官。大明的言官,权力极重,重到可以封驳皇帝内阁的票拟,品级又极低,都是六七品上下,这等品级到了外省还可以做个县令推官,在京城之中那可就真是芝麻绿豆了。若是那些肯同流合污的,收受外官的冰炭孝敬,那处境或许还好些,至于那些恪守清高、谁都不买账的,那可就真是清如水贫如洗了! 这帮专业骂手平时就如同疯狗一般了,如今事情闹到他们头上,活命的钱不发了,这还了得?马上弹劾有如纸片,张张都朝户部来! 赵贞吉窝了满肚子的火,觉得张居正是故意给他找事。当初他明明警告说给西北的钱要是花了出去,太仓就要被掏空,但张居正却强硬地回应:“但西北套防若不巩固,万一再闹出个胡马南侵来,谁担待得起?你?”就压得赵贞吉不敢说话了。 但现在出了问题,却是他赵贞吉得顶着! 数日之前满京城的人都还计算着日子要等李彦直来了给他难堪,但如今所有的矛头都转向赵贞吉了! 赵贞吉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可谁叫他是户部尚书呢,谁又叫他的后台不够硬呢,又谁叫他得罪了后台够硬又是他顶头该管的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呢?这口黑锅,他不背,谁背? 不得意,他只好上表请罪,内阁办事神速,皇帝盖印也神速,当天就免了他的户部尚书,在“无能”的骂声中打发他到南京去了。 赵贞吉走了,可发俸禄的事情还是得解决啊,而且户部尚书的缺也空了出来,若在往常,这可是一个权重油多的差使,但这会子满朝大臣谁肯去当一个口袋里没一文钱屁股后头一堆债的户部尚书?这会谁要是当了,就得背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太仓,去面对几百个伸手等着拿俸禄的京官! 不得已时,该管户部的张居正只好挺身而出,自己挂帅,兼起户部尚书来。他一上任,就有几百个人围在了户部衙门,等着拿钱——这其中甚至还有太监!皇帝也等钱花啊,朱载垕的小金库极为有限,再不拿到钱,御膳房就要断炊了。 冯保大老早就出宫,到中午就回来,跟皇帝说:“这场面,真是……浩大,实在是浩大!比当初海盗闹京师时还乱呢!” “谁问你这个!”朱载垕有些不满:“说有用的!拿到钱没有!” “这个……没有……” 皇帝一听就要发怒,冯保赶紧说:“今天那边实在是没钱,不过张阁老已经想出了办法,他说通州那边有个银库,里头约莫有六七十万两白银,虽不属于中央太仓,只是地方上的官库,但若先取了来,足够应付到夏粮运到。不过……” “通州居然还有个银库?里头居然还有六七十万两白银?”朱载垕眼睛一亮,心里一宽,说:“那赶紧去取啊!还不过什么!” 冯保苦瓜般笑了笑:“陛下啊,那官库不是户部直接管的,是兵部分管的,要拿到钱,得先走个流程啊,这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您就等等吧,大概今天张阁老就会拟票进来,到时候陛下把玺一盖,那头御史若不封驳,不出三天,这笔钱应该就运到了。只是……” “又只是什么?” 冯保叹道:“怕只怕那批言官想法子阻挠封驳!” 朱载垕冷笑道:“这会子封驳?谁不要命了?这会子谁敢封驳此事?他不要命了么!” 但朱载垕却错了,正如冯保所料,还真有两三个御史上表以为此事不妥,可在当前的环境之下,他们的言论观点却被整个官场的主流给无视了!尽管朱载垕注意到这两三个御史也正是反李彦直反得最厉害的言官,但是这时候朱载垕也觉得他们实在太不识时务。 在皇帝、内阁以及大部分言官的默契下,从通州调运库银的程序很顺利地就走完了,两天以后通州的库银很快就运抵北京,轰动一时的“户部欠薪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经过了这件事情以后,北京城的气氛才忽然转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