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蒋逸凡上次来山口受到的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热烈欢迎,那么这次来遇到的就是超出他预料的冷遇。 从文班的相良武任,到武班的陶隆房,每个人都没有隐藏他们对蒋逸凡的猜忌,更没有隐藏对蒋逸凡背后那个李孝廉的猜疑! 他这次来日本到底是来干什么? 他真的只是来寻找他哥哥吗? 还是说他代表的是大明朝廷? 他身上是否还肩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使命? “蒋秀才!萨摩和大隅那边,就是是怎么一回事!”大内义隆在这一刻也振作了起来,似乎恢复了几分大败于尼子家之前的气势,“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你们当初给我的承诺根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蒋逸凡问。 “你们说只要报复了岛津家就会回去的!” “没错。”蒋逸凡说:“可是贵久还在逃呢!” “这不是要点!”相良武任站了起来:“现在的问题是:你们的军队竟然开到了大隅,听说还进入了日向!对于这个,你有什么解释?” “解释?很简单。”蒋逸凡显得越来越老练了:“那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军队!” “不是你们的军队?”陶隆房冷笑, 真是难得,他和相良武任居然也有口径一致的时候:“可他们都打着李家的旗号呢!” “旗号而已,在座的个个都见多识广,战场上名不副实的事情,各位应该见得多了才对。”蒋逸凡道:“实际上,在我出发以前,我们李家踏入大隅的,就只有我们二公子所率领的一百个机兵!而这一百个人进入大隅也并不是要侵略或者进攻,只是作为二公子的护卫,因为二公子要和肝付家、伊东家交涉叫他们交出贵久,沿途需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如此而已。” 他推得倒也干净,却激怒了陶隆房:“只有一百个人,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成分可就复杂了,也有真心要帮忙的,也有趁火打劫的,但都并不是我们三公子的意愿,这些人也不是在三公子的指挥下烧杀抢掠的。”蒋逸凡说的倒也是实情,可惜日本的武士并不肯相信。 “你刚才说在你出发之前你们李家没有多少兵马进入大隅、日向,”相良武任道:“那现在呢?” “现在大军应该已经出发了。”蒋逸凡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陶隆房吼道:“其实你们就是先让盗贼给你们开路,然后在后面跟上接收领地,就是这样!我们早就看透你们了!” 话说到这里,似乎就要僵住了,但是蒋逸凡不急,因为他知道怕的不是他。来之前李彦直曾对他说:“现在季风就要转向了,若是谈不拢,顶多我们拍拍屁股走路就是了,任他们乱去!”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太坏的结果,而不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有这一点垫底,蒋逸凡心里就不慌了。他微微一笑,说:“我今天来,不是和诸位吵架的。”蒋逸凡道:“吵架抬杠解决不了问题。如果诸位是要和我吵架的话,那我现在就走。但如果诸位是真有心想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想这场大变蔓延到山口,那么能否平心静气地说几句有用的话?” “不想这场大变蔓延到山口”这句话威慑力甚大,大隅、日向祸乱的原因,大内义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所以听到此言他马上制止了陶隆房和相良武任,对蒋逸凡道:“好,你说,你们李孝廉到底是想怎么样?他是要做九州王吗?” 大内义隆说出这句话来时,所有家将都是心中一紧——这一点,正是他最担心的!也是他们最无法接受的!如果说,放弃一切马上离开日本是李彦直的“最坏”打算,那么让李家在九州落足并称霸,便是众大名心目中“最坏”的结果。 蒋逸凡听了却哈哈仰天一笑,笑得极狂,他这狂态让大内家上下都感到不满,大内义隆尤其不悦,怫然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蒋逸凡道:“从前有只乌鸦,正在啄食着一块腐肉,看见远处有一只凤凰飞近,乌鸦大是紧张,张开了翅膀护住了腐肉,对着凤凰叫道:‘咄!走开!这是我的!’刚才义隆大人说我们孝廉老爷要做九州王,我就不禁想起了这个故事,失态之处,还请恕罪。” 大内家臣中,相良武任听出这是《庄子》里的寓言,大多数武将不知道出典,却也听出了蒋逸凡的意思,陶隆房怒道:“九州在李孝廉眼中,就只是一块腐肉吗?” “也许不是一块腐肉,”蒋逸凡道:“可也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