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脸又拉了下来,喝道:“你去应尤溪机兵教头的悬赏了?” 陈孟春俯首道:“是……” 李良钦怒道:“胡闹!你不想想你的武艺是我教的,也该想想赵先生教过你兵法!你这一去,丢了我的脸不要紧,却把赵先生的脸也丢光了!”他是闽南名家,自然是不肯轻易去应这等悬赏,免得失了身份,因此生气。 陈孟春吓得道:“师父息怒!弟子此去,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只是想压服了那些野狐禅,也好给师父扬名,只是没想到……” 李良钦怒气更盛,道:“没想到却反而给我丢脸,灰溜溜滚回来了,是不是!” 陈孟春这次要是力压群雄,风风光光当了教头,李良钦或许也就一笑了之,但这个弟子居然输了,他焉能不怒上加怒?陈孟春武艺没学到家,脑子倒也灵活,滴溜溜那么一转,赶紧道:“师父,弟子没禀明师父就去应试,是不对。可这次输了,弟子心里也不服啊!” “不服?”李良钦道:“听说这北机兵团是官府许他们筹办的,人家又是公开悬赏,难道还能设计坑你不成?” “他们倒不是设计坑人,只是实在乱来!”陈孟春说着就将那日尤溪以械斗来考核的始末说了,赵本学和李良钦等看得面面相觑,李良钦苦笑道:“若真如此,那果然是胡闹!这般搞法,就是有真本事的人,也要被埋没。” “还不止如此!”陈孟春道:“主事的那个李家秀才,还当面辱人!” 李良钦问:“他怎么个侮辱人法?” 陈孟春道:“那李秀才骂我们说:什么武艺,什么兵法!原来都是假的!” 其实李彦直那句话只是泛泛而骂,并非针对泉州一派,但李良钦和赵本学却已听得勃然大怒! 一直没说话的林希元忽道:“这个什么李秀才,可是尤溪的那个七岁就入廪的神童?” “是啊。”陈孟春道:“原来林先生知道。” 林希元一听,也绷着脸不说话了。 林福、王宣等都有些奇怪,道:“林兄真是博闻强记,连尤溪一个小生员也知道。” 要知李彦直的名气,只是在当地传得厉害,终究未出延平一府,实还没资格惊动外府的上层社会,所以林希元竟然会知道这个人,而其看来还对李彦直有所了解,林福、王宣等不免有些奇怪。 林希元冷笑道:“他可不是个普通生员!七岁就能中秀才的,想来有些天赋,可惜却是个孽种!” 众人奇道:“孽种?” 林希元冷冷道:“尤溪为紫阳老人(朱熹)降生之地!造化所钟,神秀所爱,闽学根底,何等深厚?但此子为了趋炎附势,却甘愿离了正道,去归了王学偏门!这不是个孽种是什么!”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在座所有人都是理学一派,蔡清一门素以理学正宗自居,这些人也都乐于奖掖后辈,朱熹的老家尤溪出了个七岁就能考上秀才的神童,这神童若是拜在他们门下,他们自会十分高兴,但这个神童却偏偏不识抬举,身为福建人竟跑去烧王阳明这口新灶,那自然就成了孽种了! 赵本学道:“被林兄这么一提,我也隐约有些印象。不过听说这孩子才七岁,说什么趋炎附势,怕是有些早了。我看他是年纪幼小,不明是非,才会被王学门人所诱!” 他这话一说出来,诸大儒无不点头,林希元亦道:“赵兄所言,也有道理。” 王宣道:“若是这样,那咱们可得想个办法,导他回归正道才好啊。当年杨石斋(廷和)号称神童,入廪的年龄也比这孩子大几岁。这孩子如此聪明,将来或许会有一番功业。他的这份才智,若用之于正道,那便是国家之幸事,若是被引入邪道,那便是国家之祸患!夫子办学,有教无类!这童子说来又是我们的乡人(同省),我们不但不能因他一时误入歧途就将他拒之门外,相反,还应该循循善诱,让他早日去偏门,就正道!” 诸大儒给他这么一说,便都觉得拯救李彦直这个迷途孩子自己是责无旁贷,均颔首道:“甚是,甚是!” 赵本学道:“要导他归正,也总得有个因由!不如我就趁着这次他悬赏,往尤溪走一遭吧。” 众儒惊道:“赵兄要做什么去?” 赵本学道:“我想去接了他这悬赏,做做这个机兵团的教头。一来是帮国家去了苍峡的疥癣之疾,二来是顺便点醒这个童子,叫他知道什么才是天下正道,什么才是圣门真知!” 林希元等一听都笑道:“点醒这个童子是好,只是让赵兄去做这个教头,这不是牛刀杀鸡么?太委屈了。” 诸儒均有弟子侍立在旁,其中便有一人闻声出列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几位老师,不如就让大猷去吧!”(未完待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