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知道的不仅仅是九井……”他的声音变得惆怅起来:“只要是你的事情……缙云都记得。” 他在转世时的确丢弃了很多记忆——童年的阴影,父亲的无情,以及各种各样的杀戮与战争,哪怕是在轩辕丘和姬轩辕等人生活的某些点滴,回想起来也只余下一片片模糊的影子。 在那堆残缺不全的碎片中,只有那个披风飞扬的长发身影始终清晰,只有关于他的所有一切,缙云从没有忘记过。 巫炤拥紧自己时的气息,以及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哪怕是最细微的点点滴滴,缙云都深深藏在心底,直到今时今日,依然能清晰地呈现在北洛的眼前。 那时缙云被辟邪力量折磨得濒临死亡,可他自己心中却是异常平静,连身体的剧痛都浑然不觉。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救,也不关心何时会到达九井,他甚至感激有这么一个身受重伤的机会,可以借着昏迷靠在那个人的怀里,再也不用违心地去想任何拒绝的借口。 那一夜的山间共骑,是缙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成了他一生一世的刻骨铭心。 巫炤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月影掩去了他眼角的一丝晶莹。 “那你可知我那时在想什么?”他低声说道。 北洛靠在他身上,安静地等他继续。 “我既担忧又害怕,也许从来没有那样怕过。”他缓缓述说,白发青年的情况非常糟糕,也许随时都会断气,他急得恨不能一时到达目的地,可缙云的伤势却不允许急行,他只好勉力压下内心的惶急,慢慢地驱獍前进。他抱得很紧,紧到能清晰地感到缙云身上的温度,以及对方的发辫轻轻刮在胸口的瘙痒。渐渐地他心底升起一种奇异的念头,既盼望尽早赶到那里,又不想让这条路变得太短,因为只有这一刻,他才有机会卸下压抑的面具,尽情地拥抱渴望许久的对象。 也许唯有这一刻,他才有自信缙云不会拒绝他。 “我知道时间等不得了,必须尽快赶到才是……”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将两人的身影隐约和千年之前融合到一起,那略带忧伤的语调既是在说那时的矛盾,又像是在说此时的纠结,那时是为了救缙云的性命,如今是为了履行必行的责任。不论哪一次,他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再有多么不舍,这条路也终究会有尽头。 “可我还是忍不住盼望,如果能这样抱着你,一直一直地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停下,那该有多好……” 他的尾音随着惆怅在风中悠悠隐去,海的另一端传来了人鱼轻柔的歌声,伴随着悠悠的驼铃声,若有若无,柔媚如骨,那靡靡之音就像是情人最甜蜜的低语,代替他们倾诉着心底的真情。 北洛睫毛轻颤,那一滴泪珠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打在巫炤的手背上。 是啊,那该有多好啊……他怔怔地望着天边的明月,任凭他们如何出身不凡威震四方,到头来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地久天长。 可就连许多世俗凡夫都可以轻易达成的心愿,对他们而言,却是兜兜转转了数千年也依然是求而不得的奢望。 海浪黄沙逐渐消失了,换成一片白茫茫的云路,雪獍又向前走了数十里,最后在一座彩虹桥前停了下来,慢慢伏低身躯,等待两人下骑,那两只灵鸟在前方叽叽喳喳绕了一圈,随即飞入云层不见了。 “我们到了……”北洛慢慢走到桥头,已经隐约从对面的云门之内感到了人界的烟火气息,脑海中一片混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巫炤说道:“前方就是人界,我们过去吧。”他虽如此说,却没有动作,依旧安静地站在北洛身边,紧握着他的手。 他在等他做决定,并且迈出告别平静的一步。。 北洛闭上眼睛呆了一会儿,又猛然睁开,面上已不见任何忧伤缠绵,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辟邪王的坚毅。 “走吧。”他不再犹豫,牵起巫炤的手大步向前方走去,再也没有回看一眼。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