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娘去世之后,他便独自带着我讨生活。” “你当他是不想再娶?” “只不过是因为穷,所以娶不到罢了。” “那一年我就听过村头村尾传的闲话了,说是徐家村有个带了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孩子的寡妇,原本要嫁他。后来那寡妇来我家瞧了一眼,这门亲事便吹了。” “许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之后,他也就断了续弦的念头。” “我打小小的年纪,便和他起早贪黑的,” “四处去卖羊羹。” “他只会做那羊羹,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揉面熬汤。他起来,我便要跟着起来,坐在炉子边,守着熬那汤。” “小小的破草棚,就架在城门外,等着那些早早奔着进城或是出门的人,来这儿买上一碗,给我们能吃一顿饭的钱。” “后来,他就死了。” 董杭背对着九叔,从他的语言之中,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的情绪。老人站在男人的背后,听着他这样诉说着自己童年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应该开口说话,干脆就选择了沉默。 董杭还在继续说着。 “......好歹不能叫他曝尸荒野,我便将那草棚,连同草棚里能卖的一切东西卖了,换来不过半吊钱多谢,草草能将他殓去。从那之后,我便背着三块胡麻饼,进城来讨生活了。” “三天的时间吃掉一块胡麻饼。” “在吃掉最后半块胡麻饼的时间,我便在城中卫员外郎家做了一个牵马的苦力人。” “卫家,是好人。知道我对庖厨一事感兴趣,从不阻拦我在闲余时间去厨房偷看。在我攒了些安身钱之后,也放了我身,准了我自由。” “后来,我便用那些钱,开了自己的第一家铺子。” “西市的,” “卖的,也是羊羹。” “说来可笑,小时候,自觉闻羊汤的味道已经厌烦作呕,结果兜转一圈下来,要活生,却也是要靠着他。那时我虽也已经在卫家的厨子那里学了不少了,但要说我保证月底那个有人会买的东西,也就那一件罢了。” “那羊羹卖的好,我自己却不喜欢。每每听见有人和我说,老板你这羊羹好吃的时候,我面上笑着,心里则没什么爱心的感觉。” “而且,” “我觉得那羊羹,” “并不好吃。” “再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我终于有足够的银钱,卖了西市的铺子,到东市买了新的地盘。也是从那时候起,店中便再也没售卖过一道羊羹了,” “我有的是能为我带来钱财的佳肴,” “那让我很不喜欢的羊羹,便再也不用见到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董杭顿了顿。他静静地坐了会儿,语调忽然变得很轻松地说了一句: “说这么久都有些口渴了,九叔,你给我端杯茶来吧。” 已到人定时候,要是往日,董杭早就睡了,而九叔也能趁着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喝几口自己藏在衣柜里面的好酒——董杭不喜欢白日里闻见周围人身上有酒气。 可是今日里看来这个小确幸是不能实现的了,老人心中叹了口气,走出给董杭端茶。 “阿郎,” 热茶端到董杭的手边,男人对着他笑了笑。接过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