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腿,眼神移到了还未关上的窗户处。在那被切割成四四方方的靛色夜空上,挂着一轮宛如弓弦的,银白的月亮。 “我不愿这样......” 孟如招嘴里小声呢喃。 “我不愿......” ...... “阿娘,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些。” 陶家,陶阳的屋内,陶阳看着面前的陶金氏,语气无奈又头痛。 “我明白三郎,你现在一心只想科考,阿娘也不是想逼你现在就成亲,只是想你和招儿,是否......” 陶金氏试探地问着陶阳的意见,语气吞吞吐吐,看上去底气不是很足的样子。 “阿娘——” 陶阳拉长了声音,叫着面前的陶金氏。 “我和表姐是自小一起长大不错,可是,我和她始终只有亲戚的情谊,并没有任何举案齐眉的打算。再说了,如今圣人对天下广开科举招揽人才,渴望成就一番宏图伟业;儿子自然也想为我大唐盛世出一份绵力,献一份薄功。大丈夫应先以功业为重,功业未成,儿子哪里又有心思,去操心这些儿女情长呢?” 听到陶阳开头那些话的时候,陶金氏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想要反驳;可听到他后面说的那些话,就算陶金氏心里再有多般想法,却也是说不出来了。 她看了看陶阳桌子上那堆放整齐的书,叹了口气。 “三郎说的对,是阿娘莽撞了。” “你好好看书吧,在你高中之前,此事,阿娘绝不再提了。” 说完这些,陶金氏便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听见“咔”的一声,陶阳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走回自己的书桌前,拿走其中的一摞书,在被这些书压着的最底下,有一副画。 画上,是一个看上去不过豆蔻年华,盛装打扮的小姑娘,正挽着袖子结着裙子,蹲在地上,手里抱着一条大鱼。 陶阳看着画上的小姑娘怔怔地发愣,看了一会儿,便看见他的嘴角挂起一丝温柔的笑容,随即将那幅画放回了原来摆放的地方,把刚才拿下的那一摞书再一次地压了回去。 挑了挑书桌上的油灯,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功课。 ...... “听说,你今天在张大家做了一道菜,让他们赞不绝口?” 白老头吃完了饭,手里抱着自己的酒葫芦坐在躺椅上,看着忙着收拾碗筷的白锦儿,开口问道。 “是呀,” 白锦儿头都没抬,依旧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如果阿翁想吃,明日我给阿翁也做。” 白老头看着白锦儿忙进忙出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的颜色。 “我真是好奇,有时候,”白老头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些,极厉害的菜谱的。” 白锦儿洗碗的手停了停。 “阿翁真是的,”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不好意思和娇羞, “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白老头没说话了,他只是看着白锦儿小小的背影,神情很是专注,似乎是在思索,似乎是想找出些什么。可白锦儿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和改变。这娇小的勤劳的和自己截然相反的背影,他已经看了许多年了。 半晌,白老头总算是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在白老头看不见的方向,白锦儿觉得那如芒刺在背的眼神消失了之后,悄悄地松了口气。她把洗干净的碗丢进了旁边装着清水的盆里,开始最后的漂洗工作。 “丫头,” 白老头的声音突然响起把白锦儿吓得一激灵,平复了一下心情,白锦儿才接话: “怎么了阿翁?” 白老头躺在躺椅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竟然也对你说的那些话开始感兴趣了。” 白锦儿愣了一下, 白老头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依旧缓缓地传来: “也不知道阿翁能不能看见,你把咱们的食肆发扬光大。最好啊,是让长安的那些人,也尝过咱们白家食肆的味道。” “到时候记得给阿翁买一壶最好的酒,阿翁在天上一边喝,一边看着你。” 白锦儿默默地清洗着手里的碗,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明明没有睁眼,可是当白锦儿点头的时候,躺在躺椅上紧闭着双眼的白老头,嘴角微微地上扬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