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燕翅楼下命太监宣了丰赏陆之昀和乔浦的谕旨后,陆之昀也同乔浦拜了别,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了中级殿处。 高鹤洲已经坐在里面侯着他了,知道陆之昀回来后,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复批各地往朝廷这处呈上来的折子的。 这日京师的天际略显阴沉。 陆之昀进殿后,并没有立即坐在平素的那把太师椅处,反是眸色不明地看了一眼高鹤洲,低声询问道:“在冬日,还会不会下雨?” 高鹤洲面色一怔,不解地问了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他接着道:“你也在扬州做过一年的巡盐御史,应该知道江淮还有余杭这些地方,在冬日也是会经常下雨的。我们京师会好一些,但有时也会混着落雪降些雨…你怎么连这些常识都不懂了?还要来问我?” 高鹤洲调侃着陆之昀,却见他冷峻的眉目间,好似是显露了淡淡的焦急。 高鹤洲还未来得及起身询问缘由,便听陆之昀淡声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私事,要回趟公府。近来积压的这些折子,你一会差人送到我府上去。” 话音刚落,陆之昀前脚便已经迈过了门槛。 高鹤洲紧随其后,却还是没有追了上去。 他微微地振了振宽大的官袖,亦噙着淡笑无奈地摇了摇首。 还私事。 陆之昀说的可真够道貌岸然的。 他早就看出来了,自陆之昀结婚后,但凡这天上有些要下雨的迹象,他便会第一时间往府里奔。 也真是够疼他那位夫人的了。 —— 槛窗外,落雨混着细雪,正淅淅沥沥地沿着檐钩,落在了青石板地上。 沈沅无助地躺在拔步床内,巴掌大的芙蓉面正对着里墙,亦将纤白的手轻轻地覆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虽说冬日并没有雷声,但外面的雨却是不小的,她心疾的症状是有些严重的。 若是她没怀身子,这些病痛忍一忍便好。 可是母亲身子难受,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能感应出来的,现下,沈沅的胎动就格外的厉害。 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踢她,仿佛也要坚持不住,急欲从沈沅的肚子里跳出来似的。 沈沅柔声地安慰着肚子里的胎孩,希望能让它的情绪缓和下来,眼泪也悄无声息地溢出了眼眶,洒满了双颊。 “宝宝,你父亲就快回京了,你再坚持一下…是娘身体不好,连带着让你也跟着受罪……” 沈沅的声音越来越低,对未来要发生的事也产生了恐慌。 眼见着冬日就要过去,春日即将来临,这意味着雨季也要来了。 她生产的日子应当就是在春日的雨季里,如果因为心疾,在产房使不出力气来,孩子就很有可能会难产。 沈沅越想越无助,亦痛苦地微颤着两只纤白的手,将它们覆在了面颊上。 陆之昀不在她的身旁,除了哭,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正此时,沈沅却倏地觉得,有人好像将拔步床的床帷掀了开来。 她艰难地回身看去时,却见陆之昀竟是站在了床侧,男人冷峻的眉宇紧紧地锁着,身上还裹挟着冬日的寒凉气息。 在陆之昀即要将躺在里面的沈沅用臂膀捞在怀里时,沈沅却先他一步,想都未怎么想地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官人…您终于回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软软的哭腔,陆之昀将她小心地拥住后,亦明显觉出,除了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沈沅身上的其余地方都瘦了许多。 陆之昀用指骨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拍着妻子瘦弱的背脊,眉宇又蹙了几分。 明明在他离京前,沈沅好似是胖了一些的。 怎么这两个月过后,她竟是变得憔悴虚弱了这么多? 二人现下呈的这个姿势很容易就会碰到沈沅的肚子,故而陆之昀安慰般地吻了下美人儿肌肤温腻的额侧后,便担着她的腿弯,将沈沅小心地抱在了身上。M.ZgXXH.ORG